台灯在俞海波的镜片上投下冷白的光晕,他捏着那枚袖扣的手指微微发颤。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体温,内侧刻着的"LM"在灯光下泛着刺目的光。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林晓正在洗澡,蒸腾的雾气顺着门缝漫进卧室,将他的衬衫领子洇得潮湿。
这是他第三次在林晓的包里发现陌生男人的东西。第一次是支男士钢笔,笔帽缠着深蓝色丝线;第二次是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法文"Amour Fou";而现在,这枚带着陌生香水味的袖扣,就躺在他摊开的手掌心。
水声戛然而止。俞海波听见毛巾摩擦皮肤的窸窣声,紧接着是林晓哼歌的声音——她总爱在洗澡后哼《夜空中最亮的星》,那是他们大学时一起听过的歌。可此刻,这个熟悉的旋律却让他胃部翻涌。
"阿波,看见我的吹风机了吗?"林晓裹着浴巾推门而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汇成溪流。她的目光突然定在俞海波手中的袖扣上,哼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俞海波喉结滚动:"这是谁的?"
林晓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两下,伸手去够梳妆台上的润肤乳:"同事不小心落下的,明天我就还给他。"她的声音很稳,指尖却在拧瓶盖时打滑,乳液溅在白瓷台面,像极了那天洗衣篮里晕开的血迹。
"哪个同事?"俞海波起身逼近,林晓后背抵在梳妆台上,镜子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他闻到她身上陌生的檀木香,不是她惯用的小苍兰,而是带着烟草味的男士香水,"上周三你说值夜班,可我查过,你们科室那天根本没有急诊。"
林晓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浴巾滑落一角,露出腰侧狰狞的烫伤疤痕。那是他们结婚前她不肯提起的往事,此刻却像一道分界线,将她眼底的慌乱切成两半:"你查我?"
"我只是担心你!"俞海波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涟漪回溯的副作用突然发作。鼻腔泛起铁锈味,眼前开始出现细密的黑点,他死死攥住袖扣,金属边缘在掌心勒出红痕,"陆明最近总找你,你手机里和他的聊天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你让我怎么不担心?"
林晓突然笑了,笑声带着破碎的颤音:"所以你就跟踪我?翻我包?"她抓起梳妆台上的相框砸向地面,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夜枭。照片里他们穿着婚纱礼服,笑容灿烂得刺眼,"俞海波,你和那些在网上骂'男闺蜜就是潜在出轨对象'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和他们不一样!"俞海波弯腰去捡照片,锋利的玻璃片割破指尖。鲜血滴在照片上,染红了林晓的脸,"我知道你爸欠了钱,我也知道陆明在帮你......"
浴室的镜面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纹,林晓的瞳孔猛地收缩。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梳妆台,瓶瓶罐罐叮当作响:"你怎么知道的?"
涟漪回溯的画面不受控地涌来。俞海波按住剧痛的太阳穴,鼻血滴在地毯上,晕开暗红色的花。他看见三天前的雨夜,陆明撑着黑伞站在林晓父亲病房门口,递给她一份文件,上面"300万"的数字刺得人眼疼;又看见林晓跪在地上,哭着求陆明不要把借条的事告诉自己。
"因为我能看见真相。"俞海波抹去鼻血,举起沾血的照片,"就像我看见你把婚戒摘下来,让陆明替你'保管';看见你每次和他见面后,都会在便利店待半小时才回家——你不是在买宵夜,是在等香水味消散。"
林晓的嘴唇剧烈颤抖,浴巾彻底滑落。她弯腰去捡衣服,后腰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俞海波突然想起涟漪回忆里的画面:幼年的林晓被反锁在燃烧的木屋,陆明站在火海外,脸上挂着扭曲的笑。
"那你还想看见什么?"林晓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看见我求着陆明救我爸?看见我签下那些永远还不清的借条?"她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臂,"你以为我愿意被他控制?俞海波,你连自己的能力都保护不好,凭什么说要保护我?"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俞海波在雨声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林晓压抑的啜泣。她转身冲进浴室,重重摔上门。隔着门板,他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哭喊:"滚!"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陆明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和晓晓吵架了?作为男闺蜜,我觉得你该给她道歉。"俞海波盯着屏幕,指节发白。浴室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撞开浴室门,看见林晓蜷缩在满地狼藉中,手腕上的伤口正在流血,而浴缸里,漂浮着那张被撕碎的借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