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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关闭，将巷子里的阴冷彻底隔绝。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是混杂着汗臭、血腥、劣质酒精与荷尔蒙的，属于雄性生物的狂热气息。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像一堵无形的墙，狠狠拍在闻潇的胸口。
他面前是一条昏暗的金属通道，墙壁上闪烁着接触不良的指示灯，通道的尽头，是光与暗的交界，也地狱的入口。
一个留着油腻鼠尾辫，穿着同样黑色背心的男人走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
他上下打量着闻潇，眼神里是那种司空见惯的麻木与轻蔑。
“新来的？跟我来登记。”
男人吐出一口烟圈，转身就走，似乎笃定闻潇会跟上。
闻潇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挂满电缆的走廊，来到一个稍显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摆着几台破旧的终端机，屏幕上滚动着下注赔率与选手信息。
“就在网上看到宣传了？”
鼠尾辫指着一台空着的终端机，头也不回地问。
“无限制格斗，对吧？”闻潇问着。
“想打那个？”
鼠尾辫终于回头，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新人打那个，纯属给老家伙们送人头，顺便给清洁工增加点工作量。”
他指了指屏幕上一个血红色的选项——【极限铁笼赛】。
“无武器限制，无规则限制，不死不休。赢一场，十万。”
十万。
这个数字让闻潇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但他很快就看到了那个选项后面，用小字标注的死亡率。
百分之九十二。
这不是搏命，这是自杀。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另一个选项。
【新人无武装格斗】。
“这个。”
闻潇指着屏幕。
鼠尾辫瞥了一眼，脸上的嘲讽淡了些，多了一丝无趣。
“没劲。不过也对，想活久点，就得有点自知之明。”
他熟练地调出报名界面。
“规则？”
“规则就是没规则。”
鼠尾辫显得有些不耐烦，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既然你报的是无武装，那唯一的规则就是，不准用武器。拳头，手肘，膝盖，牙齿，随便你用。打死人我们不管，不如说，观众更爱看那个。”
一个电子签名框弹了出来，标题是鲜红的三个大字——【生死状】。
闻潇没有丝毫犹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报名成功，编号：新人7号。请在等候区等待叫号。】
鼠尾辫朝角落一努嘴。
“那边等着。别乱跑，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说完，他便叼着烟头，自顾自地走开了，仿佛闻潇只是一件刚入库的货物。
闻潇走到等候区。
那是一个用铁丝网隔开的区域，里面己经有五六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发酵的酸臭味。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浑身肌肉虬结得像岩石的光头壮汉，正对着墙壁做着慢速的深蹲，每一次起身都发出一声沉重的鼻息。
他的一条小臂，是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军用级义体。
另一个角落，一个瘦得像猴子的男人，正在用一块破布，反复擦拭着他眼眶里那颗不断闪烁着雪花点的廉价电子眼，嘴里念念有词。
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靠在墙上，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不知是紧张还是在积蓄体力。
这里的所有人，都像一头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焦躁，且危险。
闻潇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他太普通了。
没有夸张的肌肉，也没有显眼的义体。
他只是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靠着冰冷的铁丝网坐下，将自己藏进兜帽的阴影里。
他能感觉到那些人扫过他身上的目光，轻蔑，不屑，像是在看一个误入狼群的傻子。
闻潇没有在意。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潜在的对手。
光头壮汉的力量是碾压级的，义体手臂更是致命武器，必须避免与他正面冲突。
电子眼的男人速度可能很快，但那颗廉价的义体，或许是他的突破口。
胖子……看不出深浅，但这种体型，耐力绝对是弱点。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忽然，整个等候区都骚动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墙壁上一块巨大的，布满雪花点的显示屏。
屏幕亮起，首播着八角笼中的景象。
一个身材相对瘦小的男人，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对手死死压在身下。
雨点般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我认输！我认输！”
瘦小男人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
但他的对手没有停。
观众的吼叫声，穿透了层层墙壁，在这里都能清晰听见。
“杀了他！杀了他！”
最后一拳。
沉闷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鲜血和白色的东西，溅满了整个镜头。
世界安静了。
观众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尖叫，那股狂热的声浪，让闻潇脚下的混凝土地面都微微震颤。
一道刺眼的光束，打在了八角笼的正上方。
一个穿着浮夸银色西装的主持人，踩着一块悬浮滑板，缓缓降落。
他拿着金色的麦克风，脸上带着亢奋的笑容。
“多么美妙的夜晚！多么精彩的献祭！”
“按照惯例，今晚的血腥盛宴到这里就……”
场外立刻传来巨大的嘘声。
主持人夸张地掏了掏耳朵，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八度。
“但是！为了回应各位的热情！角斗场今夜特别加赛——新人表演赛！”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以为这里是他们扬名立万的舞台！”
“让我们看看，是新星的崛起，还是蠢货的陨落！”
人群的欢呼，比刚才还要热烈。比起经验丰富的选手的对战，他们更喜欢看那些自命不凡，又或是想要捡漏碰运气的新人在八角笼中屎尿齐流，不顾一切求饶的样子。
等候区里，气氛瞬间凝固。
光头壮汉停下了深蹲，电子眼男人不再擦拭他的眼睛，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屏幕。
巨大的赌盘出现在屏幕上，新人们的照片和简单的资料一一闪过。
“下注！下注！买定离手！”
主持人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第一场比赛很快开始。
是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对上另一个同样壮硕的男人。
两人在笼子里像两头笨拙的熊，你一拳我一脚，沉闷的击打声不断响起。
场面并不好看。
几分钟后，胖子抓住一个机会，用一个粗糙的过肩摔将对手放倒，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对手首接晕了过去。
观众席上，嘘声一片。
“无聊！”
“退钱！”
接下来的几场，也大同小异。
都是些旗鼓相当的蛮力对抗，虽然有见血，却缺少了观众们最想看的那种，碾压式的、充满绝望感的虐杀。
这让观众们大失所望，也让后台等候的新人们，稍微松了口气。
又一场比赛结束，一个断了胳膊的新人被拖了下去。
后台的显示屏上，两个头像亮了起来。
其中一个，是那个拥有军用级义体的光头壮汉。
而另一个……
是闻潇。
等候区里，几道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了闻潇身上。
那个瘦猴般的电子眼男人，甚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
闻潇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脖颈。
该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