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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落进教室窗缝时，韦光亮正把伍优递来的笔记推回去，动作重得带起一阵风。
“我自己会做。”他的声音硬邦邦的，眼睛盯着摊开的数学题，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伍优捏着笔记的手指泛白。这是这周第三次被他拒绝了。自从上次陈阳在走廊喊她“韦光亮的小跟班”，他就像变了个人——不再接她给的橘子糖，不再在她讲题时抬头，甚至刻意绕开她走的楼梯。
“这道题你上周说不懂……”伍优还想坚持。
“我说了我会做！”韦光亮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烦躁像没压住的火星，“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陈阳说的还不够难听吗？”
伍优的脸“唰”地白了。陈阳昨天在操场故意大声说：“有些人就是离不开优等生的光环，可惜啊，现在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她当时以为韦光亮没听见，原来他都记在了心里。
“我不是……”她想解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像被雪堵住了。
“你就是！”韦光亮的声音更冲了，“你觉得我现在很可怜，需要你天天送笔记、讲题，才能撑下去？伍优，我没那么窝囊！”
他的话像冰锥，扎得伍优眼眶发热。她抓起笔记，转身就走，书包带撞在桌角，发出沉闷的响声。走廊里的风灌进衣领，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彻底陷入了僵局。
伍优把给韦光亮准备的橘子糖全分给了同桌，错题本上的小兔子被她用黑笔涂掉，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墨渍。陈阳来找她讨论数学题时，她没再像以前那样躲开，只是低着头听，偶尔点头应和。有次陈阳故意把笔掉在她脚边，她弯腰去捡，抬头时正撞见韦光亮站在教室后门，眼神冷得像窗外的冰。
韦光亮开始用更极端的方式划清界限。他故意在伍优经过时和基础班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说笑，故意把她以前给的草稿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甚至在伍优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时，和别人换了座位，避开所有可能碰面的机会。
期末考试前的复习课，老师让自由组队讨论。伍优被同学拉着加入了陈阳那组，他们围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摊开的试卷上。陈阳讲题时，偶尔会看向伍优，眼里带着点刻意的温柔。伍优低着头记笔记，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
中途她去接水，回来时看见韦光亮站在他们桌旁，手里捏着张试卷，不知站了多久。“这道题，”他声音很哑，目光却像淬了冰，落在陈阳身上，“你刚才讲错了。”
陈阳愣了愣，随即笑了：“哦？那你讲讲？”
韦光亮没理他，只是盯着伍优：“你也觉得他讲得对？”
伍优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开口，却被韦光亮打断：“也是，反正现在谁厉害，你就跟谁走。”他把试卷往桌上一摔，转身就走，背影在阳光下绷得像根快要折断的铁丝。
伍优看着那张试卷，上面的错题旁画着个小小的问号，是她以前帮他圈出来的。她忽然抓起笔，在陈阳讲错的地方划了道红叉，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这里确实错了。”
陈阳脸上的笑僵了僵，周围的同学也安静下来。伍优没再说话，抱着书走出了教室。
她在操场的看台上找到了韦光亮。他正把那张试卷撕成碎片，风卷着纸屑飞起来，像群白色的蝴蝶。
“你到底想怎么样？”伍优站在他身后，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我帮你是错，不帮你也是错？”
韦光亮转过身，眼里的红血丝混着愤怒和委屈：“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让你离我远点！离这些破事远点！陈阳针对的是我，不是你，你凭什么非要卷进来？”
“因为我……”伍优的话哽在喉咙里，那句藏了很久的“因为我在意你”，最终变成了“因为我们是同学”。
韦光亮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同学？伍优，别骗自己了。你看看你现在，被人说闲话，被陈阳当枪使，就因为我这个累赘。”他指着教学楼，“你该回你该待的地方去，别在泥潭里陪我耗着。”
“泥潭里的人不是你，是你心里的刺！”伍优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你以为推开我就是保护我？你只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爬不起来，害怕我看到你的狼狈！”
韦光亮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是！我就是害怕！”他吼了回去，“我害怕看到你和陈阳站在一起，害怕你觉得我没用，害怕……”他顿了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转身就走，“以后别再找我了。”
伍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凉的，像无数根细小的针。
她知道，这次他们是真的分歧了。不是赌气，不是误会，是他宁愿把自己埋在泥潭里，也不愿再接受她的手；是她拼尽全力想拉他出来，却被他当成了负担。
远处的陈阳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个得逞的笑。
伍优慢慢走下看台，口袋里的橘子糖被体温捂得发软。她掏出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苦涩。
雪越下越大，把操场的脚印盖得严严实实，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伍优知道，有些东西己经碎了，就像韦光亮撕掉的试卷，再也拼不回去了。
她朝着和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在心里数着，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