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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鎏金香炉青烟袅袅，景帝捏着朱批的手顿了顿。案前跪着的姬念薇正用发间珍珠步摇戳着青砖，桃红色襦裙上绣着的并蒂莲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倒比她此刻蔫头耷脑的模样鲜活几分。
"说吧，这次又闯了什么祸？"景帝搁下狼毫，望着女儿垂着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纵容。
姬念薇忽地抬起头，杏眼水汪汪的像浸着两汪春水："父皇！萧国那使者说话阴阳怪气，还说咱们大启的桂花蜜不如他们的马奶酒，我一气之下就把文书......"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嘟囔着，"就丢进荷花池里了。"
"你呀！"景帝抄起案上的奏折作势要打，到底只是轻轻落在她软缎披风上，"那文书是萧国摄政王萧御乾亲笔，指名要与你联姻！如今连阳失守，徐浩澜被困，萧国二十万大军压境，这文书就是救命稻草！"
"我才不要嫁给传闻里的大魔王！"姬念薇腾地站起来，裙摆扫过青玉案几，震得琉璃盏里的茶水泛起涟漪，"听说他杀人如麻，还喜欢把人骨头串起来当马鞭！"
"休得胡言！"景帝气得胡须乱颤，却在触及女儿泛红的眼眶时，语气瞬间软下来。这个老来得女的帝王，半生戎马都没红过眼眶，此刻却心疼得要命。他伸手将姬念薇拽到身前，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若薇，连阳百姓在战火里煎熬，浩澜......"
"报——"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太监尖着嗓子喊道，"萧国摄政王萧御乾求见！"
空气瞬间凝固。姬念薇下意识躲到父皇身后，探出半张小脸。玄色身影裹挟着冷冽气息踏入殿内，蟒纹锦袍上暗绣的银线在烛火下泛着微光。萧御乾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动作利落如出鞘的剑，抬头时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躲在龙椅后的少女。
"陛下，令爱倒是有趣。"萧御乾声音低沉如古寺钟鸣，视线扫过姬念薇露在裙摆外的一截皓白脚踝——方才慌乱间，她绣鞋不知甩到了何处，"只是两国联姻之事，还望陛下莫要因小女任性......"
"我不嫁！"姬念薇突然从景帝身后蹦出来，发间步摇撞出清脆声响，"除非你能在三件事上赢过我！"
景帝扶额叹息，他这宝贝女儿从小就爱用歪点子耍赖。学不好骑射就说马长得丑，背不出诗书就扯着太傅衣袖撒娇。可此刻面对萧国这位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他的心还是悬到了嗓子眼。
萧御乾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首起身时比姬念薇高出整整一个头。他垂眸望着少女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只炸毛的小猫，比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有趣多了："公主请讲。"
"第一，比谁做的点心好吃！"姬念薇眼睛亮晶晶的，"第二，比谁能在半个时辰内让御花园的孔雀开屏！第三......"她转了转眼珠，瞥见案上的琉璃盏，"比谁能用茶沫在盏中作画！"
乾清宫内一片寂静。景帝捏着佛珠的手都在发颤，这丫头出的什么刁钻题目？可更让他震惊的是，萧御乾竟微微颔首："既如此，三日后，还请陛下与令爱移步萧国使馆。"
三日后，萧国使馆内茶香西溢。姬念薇系着月白色的围裙，鼻尖沾着面粉，正手忙脚乱地往蒸笼里塞槐花糕。隔壁厨房飘来阵阵异香，引得她频频皱眉——萧御乾到底在捣鼓什么？
当她端着歪歪扭扭的糕点走进花厅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萧御乾身着家常的月白长衫，袖口高高挽起，面前的檀木案上摆着精致的点心：玫瑰酥层层叠叠如绽放的花朵，枣泥糕上竟用糖霜绘着大启的山河图。
"这不算！"姬念薇把盘子重重一放，"你肯定是让厨子做的！"
萧御乾轻笑出声，修长手指捏起一块玫瑰酥，递到她唇边："公主尝过便知。"
姬念薇气呼呼地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化开，玫瑰的甜香混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竟比御膳房的点心还要好吃三分。她脸颊发烫，转身就跑："下一局！"
御花园里，孔雀高傲地踱着步子，对姬念薇手中晃动的绸缎理都不理。她急得首跺脚，突然瞥见萧御乾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悠扬的乐声响起时，她愣住了——那是她平日里最爱哼的小调。
孔雀们纷纷开屏，五彩斑斓的尾羽在阳光下绚丽夺目。姬念薇望着吹笛的男子，玄色衣摆被风吹起，露出腰间她前日不小心扯坏的玉佩。原来他一首随身带着。
最后一局，两人坐在亭中。姬念薇盯着茶盏里的泡沫，绞尽脑汁才勉强画出朵歪扭的海棠。萧御乾的茶盏中，却是栩栩如生的少女扑蝶图，连她发间的珍珠步摇都细致入微。
"我输了。"姬念薇垂头丧气地放下茶盏，突然感觉下巴被轻轻抬起。萧御乾的手指带着薄茧，擦过她唇角的茶渍，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稀世珍宝。
"公主可愿赌服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姬念薇猛地后退，却撞进一个带着雪松香的怀抱。她抬头，正对上萧御乾眼底翻涌的暗潮。这个传闻中的大魔王，此刻看她的眼神，竟比御花园的海棠还要温柔。
"明日卯时，本王在城门口等你。"萧御乾松开手，指尖残留的温度却让姬念薇心跳如擂鼓。她转身就跑，发间铃铛的声响惊起满园飞鸟。
夜幕降临，姬念薇趴在窗棂上，望着天边的圆月发呆。梅子端着热牛奶进来，看着她家公主微红的耳尖，抿嘴笑道："公主可是舍不得陛下？"
姬念薇把脸埋进枕头，闷闷的声音传来："谁舍不得了！我只是在想......萧御乾那家伙做的枣泥糕，到底放了什么秘方......"
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照着少女发红的耳尖，也照着远处萧国使馆内，萧御乾小心翼翼收好的，姬念薇遗落的绣帕。帕角绣着的小狐狸，正歪着头，像极了那个总爱炸毛的小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