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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将尽时，姬念薇盯着铜镜里摇曳的烛影发呆。凤冠己卸，乌发如瀑垂落，倒比白日里沉重的珠翠更显娇柔。萧御乾立在她身后，玄色衣袍的暗纹扫过她披帛，带起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发带歪了。"他的声音惊碎一室寂静。姬念薇看着镜中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探过来，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他也是这样垂眸专注的模样，用茶沫在盏中绘出栩栩如生的图案。指尖触及青丝的刹那，她下意识偏头，发间银铃轻响，惊得烛火晃了晃。
铜镜里，两人倒影隔着半臂距离。萧御乾专注绾发的眉眼映在昏黄烛影里，倒像幅水墨未干的画。姬念薇盯着他垂落的睫毛，心里却想着远在连阳的徐浩澜。也不知被困在战火中的浩澜哥哥，此刻是否也在望着月亮，会不会想起他们小时候在御花园偷摘槐花的日子。
"王爷的手，倒是巧。"她故意去够案上桂花蜜，琉璃瓶在掌心转了两圈，"比浩澜哥哥绑的蝴蝶结好看多啦！"话音未落，手腕己被轻轻按住。萧御乾的拇指擦过她腕间红绳——那是今早偷偷系上的祈福绳，为的是盼徐浩澜平安。他垂眸时，姬念薇瞥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暗芒，像是被石子惊起涟漪的深潭。
窗外更鼓惊破夜色。姬念薇望着镜中交叠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红珊瑚发簪穿过青丝时，她瞥见自己泛红的眼角，恍惚又回到城墙上，看着萧国皇宫那排与大启御花园相似的槐树。那时他说要带她出宫玩，语气怎么听都像在哄小孩，可偏偏让她鬼使神差地期待起来。
"明日带你去吃好吃的。"萧御乾突然开口，松开她手腕时，指尖在袖中攥了攥。姬念薇转身要问，却见他己退后半步，月光斜斜切过他侧脸，把他耳尖的红晕都照了出来。她心里突然涌起恶作剧的念头，故意凑近了些："王爷该不会是想拿糖葫芦收买我吧？我可没那么好哄！"
更夫梆子声由远及近，姬念薇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那上面缠着她半幅绣帕，是昨日登高时被树枝勾住的。这家伙怎么还随身带着啊！她心里嘀咕着，脚却不听话地往回缩了缩——刚刚他弯腰捡鞋时，呼吸差点扫到她脚踝！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烫得她脸颊发烫。
寝殿门被轻轻掩上时，姬念薇摸到枕下的玉簪。那是徐浩澜出征前塞给她的，说是等连阳收复就来娶她。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她望着帐顶晃动的流苏，满脑子都是萧御乾刚才欲说还休的表情。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该不会真以为帮她绾个头发、请她吃糖葫芦，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吧！
第二日清晨，姬念薇还在被窝里赖床，就被梅子风风火火地掀了被子："公主！王爷在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啦！"她揉着眼睛坐起来，透过雕花窗棂，看见萧御乾负手立在廊下，晨光给他的玄袍镀上一层金边，却衬得他的身影有些孤单。
磨磨蹭蹭换好衣裳，姬念薇故意拖长声音："让王爷久等，真是罪过~"萧御乾转身时，她看见他手中握着个油纸包，熟悉的甜香顿时飘了过来。"桂花糕？"她眼睛一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大启的点心，萧国的厨子做不出正宗的味道。"萧御乾递过油纸包时，手指擦过她掌心，"尝尝看，差了多少？"姬念薇咬了口松软的糕点，香甜在舌尖散开，恍惚间竟吃出了几分父皇御书房的味道。
出宫的马车上，萧御乾不知从哪变出一串糖葫芦。晶莹的糖衣裹着红彤彤的山楂，在阳光下晃得姬念薇移不开眼。"就知道你馋这个。"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在姬念薇伸手去拿时，故意举高了些。
"王爷这是欺负人！"姬念薇踮着脚去够，发间珠翠叮当作响。马车突然颠簸，她一个不稳跌进萧御乾怀里。雪松香扑面而来，她听见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声，慌乱中抬头，正撞见他幽深的目光。
"小心。"萧御乾的手臂环过来时，动作很轻，却像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墙。姬念薇红着脸坐回原位，盯着手中的糖葫芦发呆。糖衣上的倒影里，两个人的影子挨得那么近，让她想起昨夜铜镜里交叠的身影，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
马车驶入热闹的街市，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姬念薇趴在车窗边，眼睛亮晶晶的。萧御乾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当她被街边的糖人摊吸引，兴奋地转头喊他看时，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他多想就这样，一首看着她眼里有光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