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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88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复合型气味：顶级雪茄的残香、婴儿润肤乳的奶甜、辣椒水的刺鼻、以及……顾沉真皮座椅上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沼泽”发酵出的恶臭。这味道，混合着落地窗破碎后灌进来的深圳湾咸腥海风，堪称生化武器。
星星穿着沾了点“沼泽”边缘污渍的背带裤，稳稳坐在那张刚被喷成芭比粉、贴满小猪佩奇贴纸的老板椅上。小脚丫够不着地，悬空晃荡着。我推着灼灼的婴儿车，停在“王座”旁，灼灼正抱着财报的硬壳封面磨牙，口水在“顾氏集团”的烫金字上蜿蜒。
“肃静！”星星奶声奶气地拍着扶手——扶手下面还粘着半片没撕干净的“星辰控股御赐封条”（加大号尿不湿的残余）。声音不大，却像按了暂停键。刚才还在为“稳赚理财”暴雷鬼哭狼嚎、争相举手投票的董事们瞬间噤若寒蝉，目光惊恐地聚焦在粉红王座上的小暴君。
“现在开会！”星星宣布，小脸严肃，“第一条：以后这里，叫‘星辰宇宙总部’！第二条：开会必须喝果泥！”她小手一挥，指向角落瑟瑟发抖的秘书，“那个……穿灰裙子的阿姨，去拿！”
秘书小姐如蒙大赦，高跟鞋差点崴脚，跌跌撞撞冲向茶水间。
顾沉呢？他像个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兵马俑，僵立在会议桌尽头。荧光绿的清洁工制服紧紧箍在他精壮却狼狈的身躯上，胸口那个硕大的“星辰控股·保洁部·实习编号001”的发光胸牌格外刺眼。脸上残留着按摩油的滑腻和……某种不可言说的痕迹。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独眼透过纱布缝隙，射出淬毒般的寒光，死死钉在星星身上，恨不得把她烧穿。
“第三条！”星星无视那杀人目光，从婴儿车侧兜掏出一个小黄鸭造型的计时器，“啪”地按亮，放在桌上，“发言限时三分钟！超时——”她狡黠一笑，露出小米牙，“罚贴奥特曼贴纸！贴脑门上！”
董事们集体打了个寒颤。秃顶王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油光锃亮的脑门。
秘书小姐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是二十个颜色各异、插着吸管的婴儿果泥袋。董事们面面相觑，在星星“核善”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一人拿了一袋。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尴尬的“滋溜”声。
“第西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星星吸溜了一口自己最爱的蓝莓味果泥，小嘴染成了紫色，“星辰宇宙总部，要搞大事业！搞钱钱！”
我适时地推了推婴儿车。灼灼很给面子地举起啃得湿漉漉的财报封面，封面下，露出厚厚一叠设计稿的边角。那是我们这几天在城中村出租屋里，用星星的“色彩超能力”和我被裁前积累的专业眼光，鼓捣出来的第一批设计——用滞销尾货T恤改造的“情绪色彩矩阵”系列。
“我们，”星星用果泥袋指向我，“林晚总裁妈妈，和我，星辰控股董事长林星星，决定成立新品牌——‘星星之火’！”她顿了顿，学着电视里看来的腔调，“主营：用魔法打败魔法，用色彩照亮生活！首期产品：情绪炸弹T恤！抖音首发，目标：十万单！”
“噗——”财务总监老李刚吸进去的苹果果泥差点喷出来。十万单？还是用城中村尾货改造的T恤？这小祖宗当是过家家呢？
顾沉发出一声极低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嗤笑，充满了嘲讽和不屑。十万单？他顾沉随便一个项目都是上亿流水。
星星的小耳朵动了动，精准捕捉到了那声嗤笑。她猛地扭头，小辫子一甩，辫梢那个不起眼的奥特曼小挂件红光一闪。
“嘀嘀嘀！检测到负面情绪：极度轻蔑+嘲讽！”星星手腕上那个用橡皮泥捏的、歪歪扭扭的“智能”手表（其实是灼灼的旧玩具改装，内置了简单的声音传感器和LED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灯狂闪，“惩罚！清洁工001号顾沉，立刻！马上！擦干净你的犯罪现场！用星辰盒饭特供抹布！”
角落里的陈卫国立刻上前，将一块油腻腻、散发着浓郁酸菜鱼味道的抹布塞到顾沉手里。那正是刚才替换顾沉老板椅座垫的那块“星辰盒饭油污垫”的一部分。
顾沉的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他握着那块酸臭扑鼻的抹布，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独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纱布。他死死咬着后槽牙，身体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愤怒而微微发抖。在二十几个昔日下属、如今噤若寒蝉的董事注视下，他像一头被拔了牙、套上枷锁的困兽，被逼着去清理自己刚刚制造的……污秽。
他弯下腰，昂贵的荧光绿工装背部绷紧。手中的酸菜鱼抹布颤抖着伸向那片狼藉的真皮座椅。
“动作快点！超时也要贴贴纸！”星星晃着小黄鸭计时器，无情地催促。
“滋溜……滋溜……”会议室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果泥声，以及顾沉压抑到极致的、粗重的喘息。那酸菜鱼混合着某种不可描述的味道，在冷气中顽强地扩散、弥漫。
董事们低着头，拼命吸着果泥，眼神飘忽，不敢看顾沉，也不敢看星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荒诞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星星的“智能”手表又嘀嘀响了两声，绿灯微闪。她低头看了看表盘（上面画着几个歪扭的彩色符号），又抬头，葡萄似的大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董事，最后落在正僵硬地擦拭座椅的顾沉背上。
“哦，对了，”星星的声音带着一丝孩童特有的天真，却让所有人寒毛倒竖，“爸爸刚才心里说：‘小杂种，等老子翻身，把你们全卖到非洲挖矿’……情绪判定：极度危险！仇恨值MAX！”
她的小手在“手表”上按了一下：“惩罚升级！清洁工001号顾沉，擦完椅子后，立刻去打扫88层所有洗手间！包括女厕所！收集董事叔叔们今天的……‘健康样本’！做诚信度检测！”她指了指顾沉胸口那个发光的胸牌，“就用这个‘诚信符’收集器！少一个样本，扣你下个月果泥钱！”
“噗通！”秃顶王董手里的果泥袋掉在了地上，黄色的芒果泥流了一地，像一滩……他脸色惨白地看着自己胸前的星辰控股新工牌，上面似乎也隐隐泛着微光。
顾沉擦拭的动作彻底僵住，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剧烈地起伏。那块酸菜鱼抹布，被他攥得几乎要滴出油来。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仅剩的那只眼睛透过纱布，血红一片，那里面翻涌的恨意和疯狂，几乎凝成实质。
“林、星、星……”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碎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星星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小下巴一抬，吸溜了一大口蓝莓果泥，紫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一点。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大眼睛里是全然的掌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爸爸，你超时发言了哦。奥特曼贴纸，贴哪里好呢？”她晃了晃手里一张闪闪发光的赛罗奥特曼贴纸。
会议室的空气，彻底凝固了。只有酸菜鱼味和果泥的甜香，在无声地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