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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破阵乐》？！”
“真的假的？”
林为民和张乾瞪大了眼睛，此刻心潮起伏，比刚才沈歌要加入音乐学研究所时还要激动些。两人死死地盯着沈歌，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这是不是一句玩笑话。
张乾率先回过神来，急忙开口问道：“沈歌，你确定你说的是那首失传已久的大型乐舞《秦王破阵乐》？还是只是你根据《神功破阵乐》和《小破阵乐》复原新编出的《秦王破阵乐》？这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小事儿。”
两人不怀疑沈歌的天赋，因此张乾才说沈歌口中的《秦王破阵乐》是不是他根据其他版本复原出来的曲子，亦或者只是同名二胡曲、琵琶曲、古琴曲......
沈歌点点头，直接道：“是原版的《秦王破阵乐》。”
原版的不能再原版了，比之曲谱记载流传都要精准。
因为《秦王破阵乐》整部乐舞全在他的脑子里，古时的匠人口传心授都会产生偏差，但他的，就是秦王李世民亲自改制的，完封不动存储在他脑海之中。
“这、你......”
张乾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虽说打听可能不太礼貌，但他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呀，沈歌的这番话不亚于有人告诉你他其实是迪迦奥特曼，家里有失传已久的火花棱镜，“《秦王破阵乐》......你，祖传的？”
他实在猜不出在唐末就失传的《秦王破阵乐》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法保存流传下来，一直到沈歌手中的。除非是他的先祖像桃花源记里的人一样，拿着《秦王破阵乐》躲进了桃花源，一直生活到现代才出来。
除了“祖传的”还能怎么解释？
与张乾这位致力于研究音乐的教授学者不同，林为民毕竟是国家部门里的人，此刻沈歌察觉到他那异样的目光，立刻就猜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虽然他一直被网友戏称为“沈总把头”，但那只是开玩笑的，他本人可是五讲四美的良好青年，于是他赶紧补充道：“的确跟张所长想的一样，就是祖传的，这《秦王破阵乐》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老人家没机会让这首曲子现世，就把它传给了我。我一直都是个普通学生，人微言轻，没那个实力，现在也是正好趁着日寒交流访问的事情，让它重新展现在国人面前。”
林为民点点头，他知道沈歌向来神秘，但绝对不是个思想有问题的年轻人，这《秦王破阵乐》的来源看他的样子不想说得太清楚，那也没必要太过于较真的去追问。目前的首要目标是应对日寒两国，《秦王破阵乐》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呐。
因为日国已经不止一次借着正统《兰陵王入阵曲》的由头言语针对华国音乐界，在国际音乐交流会上、在兰陵王的坟前演奏《兰陵王入阵曲》，这种种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偏偏还没什么更好的应对办法。
《吊古战场文》这首曲子正是他们为了针对日国的《兰陵王入阵曲》，集国家级众多乐师而专门创作出来的。
林为民有信心这首曲子在气势和表现力上不输《兰陵王入阵曲》，但在“古曲”、“传统”这一字眼上，难免还是差了一筹。
沈歌带来的这一曲《秦王破阵乐》，无异于旱苗遇到及时雨！
张乾仍是沉浸在震撼之中，没想到通过这次日寒音乐交流会，不但为研究所招揽了一名天才音乐少年，更是引出了这失传已久的千古名曲《秦王破阵乐》。
他兴奋道：“那在这次交流赛的团体表演环节，有此‘秦王’相助，我华国队伍绝对能大放异彩，将华国民乐的威风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他喜上眉梢的模样，仿佛就差高唱“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了。
沈歌微微一笑，他抬起头来。
李白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他眸子里细碎的光，好似折射自千年前的盛唐。
沈歌悠悠开口，“张所长说得不错，‘秦王’打造了贞观盛世，当年改制《破阵乐》时，大唐疆域西至咸海之滨，东至辽东半岛，南抵南海诸岛，北达贝加尔湖畔......”
顿了顿，他继续道：“碎叶城、疏勒镇、安东都护府......这版图之大，纵是如今遥隔历史回望，仍叫人热血上涌。《旧唐书》里写‘八荒来服，四夷毕贺’，可不是虚言。”
说着，沈歌拿过一旁打印机上的一张A4纸和一支签字笔，随意地绘了起来。
他笔速很快，有些肆意潦草，但却让林为民和张乾两人看得很清楚。
波斯人的商队驮着香料踏过长安朱雀大街，西域的使节捧着珠宝叩见大明宫，有日国遣唐使抱着经卷、乐谱，在拼命研读......
“好一副万国来朝图！”
林为民道。
他和张乾两人同时诧异地看着沈歌，虽然这幅图是用签字笔画出来的，样子也很潦草，但里面的人物却形象分明，能看出来他是有绘画功底的。音乐方面就已经这么厉害了，画画也厉害？
礼、乐、射、御、书、数，难不成这小子都会？
沈歌指着自己画的这幅草图，唇角扬起一抹淡笑，“当年日国的遣唐使来大唐长安城，不正是这样抄录的我华国经卷、乐谱？但是啊......”
“文化语言不同，在传授时自然会有偏差，再加上日国人本土化的改编，他们现在的乐曲早就跟唐时不一样了。断章残句里的盛唐气象，终究是学了皮毛。貂不足，狗尾续，就这也能被称为正统唐乐？”
“沈歌，这次的日寒交流会上面很重视。这《秦王破阵乐》如果真能用于团体赛，那就是咱们手中一张分量极重的王牌。
但你也清楚，这其中责任重大，若是稍有问题，在国际上造成的声誉影响也会很大。”
林为民深吸口气，神情严肃。
沈歌拿着签字笔继续在A4纸上快速画了几下，几个身穿甲胄的武士形象跃然纸上，同时脚下还画着他们各自的路线走位。
“这是......乐舞阵型？”
张乾说道。
足以证明沈歌所言非虚。
林为民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兰陵王入阵曲》在日国能成为雅乐，说到底还不是遣唐使带回去的，可他们偏要拿残本充正统，现在咱们拿出原汁原味的《秦王破阵乐》，正好让这帮人瞧瞧，谁是爷爷谁是孙。”
一旁的张乾好奇地观摩着沈歌手中的阵型图，他对西洋乐和民乐都颇有研究，此刻能根据这寥寥几笔看出里面的内容，他忽然笑道：
“沈歌，刚才我把《秦王破阵乐》比作秦王‘相助’不对，我说错了。这分明是带着盛唐的千军万马杀了回来啊。当年遣唐使学走的，如今咱们要让他们亲眼看见......根，始终在这儿。”
沈歌点点头。毕竟，正统二字，从来不是靠嘴皮子争来的。是千年前的刀光剑影里刻下的雄浑，是万邦来朝时记下的平仄，是如今他脑海中记忆里的曲谱、乐舞。
是无论时间如何淘洗，都永远灼热的，华夏天音。
也幸亏是他加入了音乐学研究所，并认识了林为民和张乾两人，不然以他现在的实力和人脉，还真凑不出来一支实力强悍的乐师队伍，这《秦王破阵乐》，也无法完成。
不过如今有了林为民的帮忙，借着日寒音乐交流会，正好将这一曲乐舞，搬上舞台。
林为民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把《吊古战场文》和《秦王破阵乐》定为团体赛曲目，有这两个曲子坐镇，看日寒两国还能掀出什么浪花来。”
沈歌微微点头，现在《秦王破阵乐》的全部信息还都存在他的脑子里，他得找个时间把所有的东西，谱子、乐器、阵型这些复杂的内容都落实到纸上，这是一项大工程。
“行，那就辛苦你了。”
林为民道。
没想到，本是随意地对许鹤青的一次拜访，竟然让他发掘到了这样的好苗子。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燕京戏曲学院。
叶文轩这两天也是忙碌了起来，一方面学院大赛【国戏杯】即将开赛，另一方面也是有关沈歌的事。
这两天《梨花颂》这首京歌在网上火爆的事他自然听说了，尤其是《梨花颂》跟那个姓梅的《贵妃醉酒》之间的争论。他也听说了燕京京剧院在围博为网友科普，反被对方粉丝给骂到关闭评论的情况。
最关键是，这首歌出自他戏曲学院，但他却连对方的一面都没见到。
只知道对方叫沈歌，是榕城人，可学生沈浪说对方自称是燕京音乐学院的学生，他立刻托人去打听了，得到的消息却是查无此人，然后就在刚刚，他又得到消息说对方在音乐学院开会，不过已经结束了......
“我听说白绍礼前两天来找你了，这个老戏痴，他找你干什么？而且，他这么喜欢听戏，就没听过这首《梨花颂》，不妨找他打听打听？”
一旁的裴飞鸿说道。
“白绍礼啊，他找我是想在咱们学院里趁着这次国戏杯，挑几个好学生给一个人搭戏，这老家伙还说什么，对方是当年庆春班的人，霍绍翁的弟子，生旦双绝......”
叶文轩解释道。
“庆春班、京城双绝霍绍翁的徒弟？”
裴飞鸿一愣，这几个字眼有些年头了。
都快记不清了。
而此刻一边说着的叶文轩，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脑海中生出一个念头，“这一曲《梨花颂》梅味十足，还是在我们戏曲学院里传出去的，如果他没听过就算了，但如果白绍礼这戏痴听过《梨花颂》的话，那肯定会跟我来打听，他听过却不找我......”
“我得给这老家伙打个电话。”
叶文轩说完，立刻拨通了白绍礼的电话。
白绍礼应该正在听戏，他听到对面传来几声弦音。
“怎么了老叶，前两天跟你商量的事情咋说？”
白绍礼说道。
“好说，我不是都答应你了么，等这次国戏杯结束......”叶文轩对他道，“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有件事想问下你。”
“什么事儿？”
叶文轩继续道：“最近这两天很火的那首京歌《梨花颂》听了吗？没听我推荐你去听一下，虽然是京歌，但梅味十足，你这戏痴应该喜欢。”
“听了啊，”白绍礼直接道，“怎么可能没听过。”
“那歌手叫什么名字？”
叶文轩又问。
“沈歌。”
白绍礼有些无语道：“这些网上都能找到，再说了，你给我推荐，问我那么多，不就是想跟我打听人家？怎么，现在回过味儿来了。我可以告诉你，沈歌，就是那天我说要在你学校里挑人给他搭戏的那个人，霍绍翁的弟子，学了张钰鹤本事，一人可顶‘京城双壁’！”
白绍礼的话透过手机也传到了叶文轩对面裴飞鸿的耳中，“张钰鹤？怪不得这学生梅味这么重，我就说隐隐有张钰鹤的影子，可他既是霍绍翁的徒弟，真像老戏痴说的，生旦两门抱？”
“好奇吧，有空来恭王府坐坐，我请你喝茶。”
白绍礼哈哈笑道。
叶文轩沉吟，从此刻白绍礼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件事怕是八九不离十，沈歌，就是他口中要搭台唱戏的那个人。而且，凭这一曲《梨花颂》，似乎也能说通白绍礼为什么如此费心地帮他的忙了。
只是......
真像他说的那么神的话，这人无异于祖师爷上身，对方的真实功底怎么样，还有待考证。
“就明天吧。”
叶文轩直接道。
白绍礼笑道：“那我沏好茶，恭迎大驾。”
挂了电话后，叶文轩想到那天白绍礼离开时他跟对方的约定，要是这人真有这么神，别说是他学校的学生了，他叶文轩亲自上台给他搭戏都成。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裴飞鸿对他说。
霍绍翁的徒弟、学了张钰鹤的本事、庆春班的学徒，还有一曲《梨花颂》展现出来的唱腔......
每一种都令人好奇。
要真如白绍礼所言，那真是祖师爷喂饭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