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拓再次见到妲丽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妲丽面无表情地紧握着那把原本属于木腰子的枪,她的眼神冰冷而决绝,枪口对准了倒在地上的士兵们。
无论是叛军还是政府军,甚至连麻牛镇的人,她都没有丝毫的怜悯和犹豫。
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妲丽却视若无睹,仿佛已经失去了对生死的敬畏,只是机械地执行着杀戮的动作,毫不留情地将子弹射向一个又一个目标。
每扣动一次扳机,就有一条生命消逝。
在这一刻,她似乎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变成了一台无情的杀人机器。
即便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曾经也是她亲手救下来的。
听到但拓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头,子弹擦着但拓的肩膀划过。
此时的伐木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或者说,没有什么活人了。
但拓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
“你之所以要代替我进入封锁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
妲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艾梭自作聪明,以为把我当成貘一样献给班隆,可以继续讨好他,却没有想过达班要和班隆打交道,其实完全不必通过他的关系。”
但拓:“因为在他看来,班隆和东栉有过节,所以他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你不可能和班隆合作。”
妲丽嗤笑一声。
“就是这样想当然的傲慢,才导致他现在一败涂地。
他总以为自已占有更多的资源,所以处于上风,想要如何便如何,却不知道,那些恰恰是他最容易失去的东西。”
从艾梭毫不犹豫的让玛拉年消失开始,他的失败就已经注定。
相比起恰珀,玛拉年手中的确没有足以让艾梭顾忌的筹码,但这也是她最为可靠之处。
只有靠着艾梭,她才能拥有现有的一切。
因此即便她给艾梭戴绿帽子,和恰珀一起算计他,那也只是见不得人、背着光的。
一旦有人真的触及到了艾梭真正的核心利益,玛拉年绝对会动用所有力量,坚定的站在他那边。
如果玛拉年现在还活着,事情绝对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失去了玛拉年的艾梭就像是失去了大脑,而现在他的手,恰珀,也已经被砍断了。
他这个治安官赖以生存的几个要点:信仰、武装、贩牛的利益,此刻已经全然崩塌。
而今麻牛镇的武装力量在这个伐木场被消耗殆尽,从此以后,艾梭便被打回了原形。
正如十二年前的他一样,只是一个捡到貘的空壳壳罢了。
“所以,你和班隆的交易,就是麻牛镇?”
正如木腰子和政府军合作一样,木腰子发动叛变,将自已原来的地盘交给政府军,作为交换,他得到了陈会长的伐木场。
妲丽也是一样,她有备而来到达封锁区,显然是已经知道了某些消息。
可她究竟和班隆交易了些什么,或者说,达班又和班隆交易了什么?
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看到但拓脸上的凝重,妲丽知道他定然又在多想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撒娇糊弄过去,而是坐上了班隆军的车,并示意但拓也一起跟过来。
“想要答案的话,我现在就给你。”
此次战斗的结果,不可谓不惨烈。
任谁也没想到班隆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冒出来捡漏,不仅把伐木场收了回去,还让陈会长好不容易招揽过来的人手全军覆没。
唯一幸运的是,那些无辜的伐木工人倒是被救出去了。
不过班隆和木腰子不一样,他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陈会长半夜醒来,看到的就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自已床前。
顶在自已额头上的那冰冷的触感,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枪。
陈会长在三边坡混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也经过了不少,但和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叛军打交道还是第一次。
商人之间你来我往都是利益纠葛,可对于班隆而言,是没有半分道理可讲的。
要么按照他的规矩办事,要么?冚家铲,没有第三条路走。
猜叔再见到陈会长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班隆想要的不是伐木场,而是陈会长的关系。
南勃邦要运作起来,总归要发展经济,不然天上也不会掉下枪支弹药来。
可现在政府军已经将南勃邦封锁,若是物资运不进来,班隆就算有人有钱也没有用。
所以陈会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猜叔,毕竟跑边水这种事,还是要交给最专业的人做。
“班隆那边的意思,是可以将伐木场还给我,借由运输木头的这个机会,由我来向他们提供所需的物资和军火……
可如果我真的这么干了,基本上和政府军翻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猜叔一脸疑惑和无辜。
“可班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盯上你呢?”
陈会长愤怒道:
“还不是我那个好二姐,我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毛攀这个惹祸精直接死了才好!
他好端端的得罪那个兰波做什么,现在好了,转让书被那小子趁乱带走给艾梭了。
艾梭那边死了不少人,又开始跟我算起账来了。他现在就拿这个威胁我,非咬死了跟我要四个点。
而且班隆和艾梭的关系你也知道,现在他也晓得这件事了,也用这个来威胁我。
政府军这次帮我拿回伐木场,可谓是损失惨重,要是他们把这个转让书交出去,我麻烦可就大了。
猜叔,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是跑边水的,运输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
更何况达班绝对中立,和各方势力都没有纠葛,只是做生意而已,由你们来做这件事,任谁都说不出什么的。”
猜叔仍是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是要继续考虑,转而关心起陈洁母子俩的情况来。
陈会长一提起这个就不打一处来。
“我二姐没什么事,就是毛攀那小子之前和艾梭的人打架,结果现在人废了,每天在医院鬼哭狼嚎,我二姐也闹着非要给她儿子报仇。
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他们,事情至于闹成这个样子?猜叔,你说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