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岳大囧,立刻欺身过来捂住她的嘴,恼羞成怒地警告:“轻声些……”
蛮珠被压得向后弯,正好靠在身后的一棵梧桐树上。
苏定岳弯着腰,从他的肩膀上,正好能看到前院的房梁。
蛮珠便踮着脚攀上他的肩膀,在他背后故意向房梁下摆了摆手。
她本来并不知道南归在哪处房梁,但她一摆手,左侧屋角下便有光影一闪。
蛮珠又对着那个方向笑了。
她确定南归看到了。
因为入夜后,她和南归出发去听墙角的时候,南归有些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蛮珠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跟自己对视:“南归,你知道乌蛮的女子能有两个郎婿的吧?你是大房哦。”
南归立刻跪了:“属下不敢。”
蛮珠将他拉起来:“不敢?是不会吧?放心,我会,我还有本小册子能教你。”
可惜被苏定岳拿走了,估计是藏在书房里。
“南归,你见没见过一本这么大的小册子,这么一点点厚,”她比了比尺寸,“你家大人肯定是藏在书房某处了,那是我的。”
南归没说话,也没反应。
“呃,你家大人怎么说来着,见我如见他对吧,”蛮珠凑近他的脸,“你家大人问你话的时候,你也不吱声吗?”
南归眨了眨眼睛,缓慢地答了:“见过。”
大人有两本,差不多大小,一本精装的厚些;一本简装的薄些。
薄的大概就是公主说的。
蛮珠:“他放在书房的哪里?”
南归:“不可向他人透露大人的……”
“呃,”蛮珠打断了他,“我不是他人,你家大人难道说过不可向我透露吗?他不是说过见我如见他么?”
南归点了点头。
蛮珠:“他把小册子藏在哪里?”
南归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思考,她也没避开南归的视线。
南归:“书房的案几下,第二个抽屉里。”
“南归真乖,”蛮珠摸了摸他的脸,又捏了捏他的耳朵,“这是奖励。”
南归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还是南归乖,苏定岳这个狗男人不太好训。
……
许文庭的宅子挂了块匾。
“没赚会死?”蛮珠远远地看,大概地猜,“姓许的倒挺诚实的。”
南归瞟了两眼,动了动嘴巴,但没说出来。
穿着夜行衣的两人,远远的沿着围墙静悄悄地走。
在离大门不远时,南归弹了颗石头,砸在匾额上又弹回了地面。
大概三句话的功夫,过来两个人将大门附近都查看了一番才走。
前院不好进,得从后院翻墙。
蛮珠和南归觑准机会翻了进去,找了两盏茶的功夫,还在后院。
这是蛮珠逛过的最大最复杂的后院,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院子,住着许文庭十几个小妾。
有在绣花的,有在弹琴的,有在练字的,有在练舞的,还有在说闲话的。
“今日轮到谁当美人指了?”
“大约是西二屋里的那几个了。”
“东二屋的香唾壶换新人了吗?”
“不是才换过不久,想来日子还短,还能撑一些时日罢。”
“真是可怜……”
她们说的蛮珠听不懂,也不是她想听的,因此就听了几耳朵,又继续找许文庭所在。
此刻己经是戌正时分,月上树梢,夜静灯残,定时便有护卫沿着院墙外在巡逻。
但好在没有像南归这样的高手,也没有莘郡王府里那样的高高手。
因此蛮珠和南归在院墙里逛得还算轻松。
一首逛到了中院最西头的月亮门,那里有个账房院,离正院的书房不远。
此刻正烛火通明,六七个人围坐着,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的响。
其中就有在铁匠营验收农具的许大。
那个财大气粗的小金人竟然坐在最上方的条案上,手里也在打着算盘珠子。
不时就有丫鬟送些茶点过来,有酒香,还有肉香,一副彻夜加点算账的样子。
底下那几个账房的打一阵子,便将一本账册送到小金人的条案上,小金人打了手边那本账册,又换了刚送上来的账册。
算盘珠子响得又乱又有规律。
并没有人说话。
蛮珠等得无聊透顶,便用眼神仔细的打量南归的一举一动。
南归被她看得红了脸,低着头十分的不自在。
“东家真要停?这样算起来大约得少赚十万贯,委实可惜了些。”
这是许大的声音。
蛮珠便挑挑眉,抬起南归的下巴示意他听。
小金人许文庭:“停一阵子再说。”
听声音近了些,这两人己经起身往书房走了。
“东家会不会太谨慎了些?”许大,“不过……以小的经验来看,东家每每的谨慎之举都是为商的神来之笔;若没有东家的谨慎,许记也没有今日的辉煌。”
许文庭脸上没有在苏定岳面前时的谄媚之色,也没有得意之色,很平淡地说:“停三个月,到端午前再说。”
许大:“那这些农具,东家打算怎么办?收到库里?”
许文庭:“那蛮族公主不是说想做生意么?明后日先去找一找使团,然后再让内务府给咱们开批条,借着和谈这股东风,看能不能和乌蛮做生意。”
“乌蛮以畜牧业为主,其余农耕业、纺织业等都很落后,若是能拿到批条做成生意,别说这一万农具,就是两万也是吃得下的。”
许大恭维道:“东家真是高瞻远瞩,小得望尘莫及,拍马都追不上东家的高度。”
许文庭嘿嘿一笑:“这苏定岳今日见了我,连伸手来扶一扶都没有,竟一点面子都不给,丝毫没有顾及莘郡王,真是……”
许大附和道:“正是,好歹都是太子一党的,竟一点……”
“哼,”许文庭,“太子是太子,莘郡王是莘郡王,苏定岳既是太子党,便是……”
他又不说了,只古怪的笑了下。
“这毛头小子,自己能不能活到封侯还未知,”许文庭轻蔑地说了句,“长公主和驸马当年死得可不光彩,他若不是长得像长公主,只怕自己都活不到成年。”
“那该不会吧,”许大,“不是说当今陛下最疼的就是长公主这个妹妹么?”
“驸马延误了军机,长公主贪污了军饷,若不是圣上仁慈,念在长公主就这一个儿子,苏家都该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