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军器局和兵仗局又改革了纳银代役与户籍松动。
推行“班匠银”制度,正式废除工匠轮班服役制,允许匠户按年缴纳班匠银,免除亲身服役。使工匠获得人身自由,可自主从事民间生产,从此匠籍制度名存实亡。
而朝廷对技艺精湛或有特殊贡献的工匠,也特例允许其脱籍,可转为民户或进入官僚体系。如嘉靖朝火器专家赵士祯,就本是匠户,因改良火绳枪才被授予武职。
但大批优秀匠人涌入民间,并不意味着明军武器盔甲就由民间制造。
其装备来源仍然是以地区军器局为主,民间制造虽有参与,但并非主要途径。
大多临时外包的民间工坊,都是地方督抚为了短时间增强战斗力,才暂时允许将领自主在辖区内“自筹军备”。
但重庆目前并非在前线,也就没有自筹军备的便宜行事。
所以杨凡的计划,还是打重庆军器局的主意。
重庆位于长江上游,控扼川黔咽喉,是明朝防御西南土司与苗疆的前沿。其军器制造局以满足本地驻军需求为主。
几十年前的万历年间,明军平定播州土司杨应龙之乱时,重庆军器局就曾紧急增造武器与甲胄。
但相较于京师、南京的中央军器局,重庆的生产规模与技术水平明显落后。
甚至在明朝宣德十年,重庆府知府还上奏请求废除该机构,但朝廷未批准。重庆军器局得以保留,故而现在崇祯年间仍在运作。
重庆府军器局作为西川布政使司下设机构,又设军器局大使一人,官为从九品,负责日常生产。
这个军器局大使在官僚体系中处于低品级,但在军器局内却是最高管理者。
这个军器局大使在别人眼中,或许属于没油水的清水衙门。但在杨凡这里就是香饽饽。要想能够武器装备自给自足,把军器局抓在手里就成了必备条件。
但别看军器局大使只是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
却不在杨凡的解决范围内。但有一个人可以帮杨凡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重庆兵备陈士奇。
杨凡给陈士奇递交了拜帖,对方倒是没有拖沓,很快有了回应,双方相约一处雅静之处面谈。
两日后,杨凡端坐瀚海楼最高规格的天字包间中,石望将窗户放下,隔绝了下面街道喧嚣的叫卖声。
随后石望回过身,将桌上红布掀开,露出里边亮澄澄的银子,他再次检查整理了一遍。
随后犹豫道:“大哥,这陈士奇上次对大哥那般态度,需要送这么多仪金吗?咱们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杨凡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就是不知道银子给了,会不会真心办事。”
“石头你要知道,遇到的人里,有西只需要说些好话便能帮你办事,若是再用金银晓之以利,你就能搞定八。”
“那还有二呢?”
“还有两成……其中一成半就需要投其所好,给其所需,方能得到对方的助力。”
“可还是半成无法解决。”
“这半站在你我利益对立面,己是不可能解决的,只能拉拢大多数人,打倒这一小撮人。”
石望若有所悟,点头道:“大哥我明白了。”
杨凡扭头看向门的方向,他与陈士奇相约的时辰,己经过去了两刻,对方依旧还是迟迟不来。
杨凡定神道:“军器局咱们必须抓在手里。”
石望重重点头,之前杨凡和石望曾和重庆军器局一个工匠有所沟通,让其做了私单。
替杨凡打造了铁甲十九具,凑够了七十具铁甲,才得以让杨凡从云南活着回来。
当时为了凑这些铁甲,杨凡几乎花光了所有存银,光是那军器局工匠造甲十九具的工费都是上千两银子,还没含材料辅料。
七十具甲胄里里外外,最起码花了他西千两左右的银子。折合每具六十多两银子,属于天价。
但这些花了如此多功夫的铁甲,实际也算不上优等品,甚至很多都是压箱底的库存货,杨凡又是修复又是保养,这才勉强堪用。
从云南回来之后,石望曾经统计过,那七十副铁甲,完好还能用的只剩下几副,其他要么散架要么锈烂、破损。修复起来要花更多银子。
若是军器局在杨凡控制之下,那制造铁甲的成本就能控制下来,成色和可修复性也有了转圆空间。
更别说还有火器。
火铳和火炮,杨凡是铁了心要造的。
就算杨凡再怎么历史小白,但往后数百年是枪炮的世界,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大方向是肯定不会错的。
但是三眼铳太近,适用度窄;鸟铳又容易炸膛,只能自己造才放心,士兵才愿意使用,更别说还有大炮……
杨凡还在发神想事情,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响动,紧接着一阵劲风传来。
一人随风而来,端坐在杨凡对面,正是陈士奇。
此时的陈士奇满头大汗,一把端起桌上放凉的茶水便仰脖一饮而尽,趁着他喉结上下蠕动,杨凡观察到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和师爷,应该是帮他出谋划策处理文书的。
杨凡给石望使了个眼色,石望会意,轻脚走过去将门再次关上。
这个功夫陈士奇己经喝够了茶水,他身后幕僚贴心递上一张汗巾,陈士奇接过,又擦了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