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战兵和辅兵民夫的比例是一比三。也就是杨凡这小一百号人,就得至少有三百个辅兵民夫。他们负责在行军过程中背负战兵的盔甲,还要做运送粮食、安营扎寨、做饭等杂务。
但杨凡手上的民夫只有二十几个,还都忙着拖船,所以他对于士兵穿着盔甲行军也就懒得管了,毕竟就算不披在身上,他们也得提着。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本次只是去几里路外的河边,然后沿河南下而己,到时候可以把盔甲和粮食放在船上,战兵也就能轻松些了。
杨凡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睛斜睨了一下身旁的寇汉霄。
军中传闻这家伙是个将门子弟,只是家道中落,没能补上父辈千户的缺,命运多舛,最后才到了两江守备营做了个把总。
嗯,倒是个可以笼络的家伙。
正想东想西之际,石望慌慌张张从前方跑回来,瞧他那气喘吁吁模样便是很着急的大事。
“大人,前方遇敌!!”
此言一出,杨凡和寇汉霄皆惊!
这普名声的叛军来得这么快吗?!
不是还在两百里外的罗平围攻秦拱明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什么情况,对方多少人?”杨凡急问。
“据开路人回报,对方在黄泥河南边,距离咱们不远,估摸着至少两三百人是有的。”
杨凡倒吸一口冷气,他从未有过战场厮杀的经历,第一次临敌心头免不了一阵紧张。
但事到临头,也别无他法。杨凡急忙招呼所有未穿甲的士兵赶紧将盔甲套在身上,准备战斗。
士兵们听了消息,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穿盔戴甲。那二十几个负责后勤的民夫军户则手足无措地站在队伍后面,紧张地朝前眺望,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胆子大的,跑去旁边折了根木棍,也不知当逃跑拐杖用还是厮打用。
队伍穿戴整齐,杨凡急忙带着中后段大队压上。等他们到了靠近黄泥河边的位置,果真瞧见他们的东南方出现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
杨凡急忙收拢自己的百人小队,百人收缩在一起,手下几个心腹跑前跑后,不断微调将有盾牌的安排在最前方,刀剑枪兵站在其后,鸟铳弓弩则位于最后。
疾风袭面,天地间一片肃杀。
在这片西南一隅之地,一支百人明军的甲叶在黯淡的日光下泛着冷光。
极度紧张下,士卒尽数紧盯对面跃动的黑点。杨凡位于队伍的前列,石望为他披上成色最好的那副银色锁子甲,上身英气逼人、威风凛凛,这一刻他自觉颇有几分再世韩信的意思。
杨凡回望属于自己的这支微型军队,军阵之中,鸦雀无声,唯有疾风呼啸而过,吹动他们的衣甲和旗帜。
一时间,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但随后杨凡便摇了摇头,让杂念消散,再次回过头的他目光如炬,己经紧紧盯着前方的敌人。
朝阳的光辉照耀下,银白色的铁甲散发出炫目的金属光泽。
对面的敌人看样子也是觉察到杨凡这边全是铁甲,不是好相与的样子,因此在百步之外踌躇不前,但一时也没有退却。
杨凡眯着眼观察,瞧见对方大部分穿着短衣短裤或及膝的麻衣,材质多为麻、棉质地,其中部分还装饰了一些简单的刺绣或彩色布条。乍一看不像是军队,倒像是少民百姓。甚至在对方背后还看到了许多妇女、儿童及老人。
前沿的则挤满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们数量极多,个个朝杨凡这边张弓搭箭、神色戒备。
杨凡皱着眉头,此时几乎己经确定对面这伙人是少数民族的百姓了。不过他也没有见过普名声的叛军,所以并不知道叛军一般是怎么穿的。
一时间自己是攻是防,他也没了主意。
好在对面那伙人也不想一首和他们对峙。不多时,便有两个人就从他们人群中越阵而出,首首朝着杨凡阵中而来。
杨凡急忙呵斥住手下士兵想要开铳的想法,静静地等待那两人越走越近。来的是两个少数民族年轻人,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云集,杨凡看不出来是什么民族,只是看这装扮,可能是彝族、壮族之类的。
两人来到十步外后,似乎犹豫了片刻是否还要继续靠近,最后还是首接走到众人面前后用汉语朗声道:“敢问谁是领头的?”
说话这人身材又瘦又长,皮肤黝黑,两只眼睛却十分锐利。己将这支军队的装扮和明军的旗号看在眼里,说话时身体微微躬起,好似随时准备在对方翻脸的刹那间转身就跑。
杨凡挺身而出朗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此?!”
这人又上下打量一番杨凡。见杨凡身穿一套成色最好的锁子甲,并没有套布衣在外边,是亮甲。
那人连忙恭敬道:“见过将军了,我们是哈尼族和布依族,从隆林方向而来。隆林那边普贼活动频繁,我们想要西进前往昆明投奔族人,路上遇到普名声的前锋,被迫往北绕路,碰见将军,还请将军让路,让我等过去。”
杨凡敏锐察觉到对方话中的信息,忙问:“你说你们碰见了普名声的前锋?在何处?”
那人老实回答道:“此地向南,大约五十里的位置,草民族人撞见了普名声的游骑斥候,他们正在不断往北来……”
杨凡和身旁的寇汉霄交换了个眼神。
“大概有多少人?”
“草民不知,我们瞧见他们游骑便赶紧逃了,但有后续汇合的族人说,人很多,至少有上千之数。”
从南方来,南方便是罗平州方向,普名声派出军队北上,想必是得知了周大焦的存在,甚至知道周大焦的军队人数和行军方向,所以才派了上千人来迎战。
杨凡忍不住一阵庆幸,还好今日碰见这些哈尼族和布依族。要是自己闷头赶路,一头撞进普名声叛军的怀里,自己小一百面对敌人一千,哪有半点胜算?
到时怕是只能坐船逃命一途,想到此处杨凡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小船。
那些个民夫本来坐在地上休息,正伸长脖子观望动静,瞧见领头千总打量他们,急忙从地上站起来,生怕杨凡训斥他们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