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天己大亮。
普名声大营中响起连绵嚎叫声。
潮水般的普军士兵在头人的带领下,从营中陆续涌出,在除南门外的三处城门外列阵。
远处两座庞然大物破开晨雾,出现在视野之中,在人力推动下缓缓朝城门移动。
那玩意矗立如庞然巨物,高度与罗平州城墙比肩。其车身主体为粗壮木材搭建,外层包裹坚韧的铁板,铁板之外还贴着数层牛皮,几乎可抵挡守军所有矢石。
楼车顶部的挡板也坚实厚重,立着时可保护内部攻城士兵,一旦放下,便可如桥般从楼车延伸至城墙,让士兵们借此桥冲锋。
此物是为攻城塔楼。
如此庞然大物也不知普名声做了多久。
城外动静让罗平州的知州惶恐不安,他先是快步爬上城墙观望一阵,嘴里念念有词。
待转头找到秦拱明,他马上满头大汗忧虑道:“今日普名声那厮又要拼命,秦将军守城,可有万全之策?”
秦拱明冷眼瞟了眼这知州,他知道城中的有钱老人们都想知道这城能否守住,若是说守不住,他们便好提前做其他打算。
秦拱明没有回答对方,而是走到自己副官旁边,冷漠道:“召集将士,准备迎敌。”
说罢,秦拱明最后回头眺望了南方一眼。随后心中大石落下,回过头默默戴上自己的头盔。
……
罗平州的战事牵动着整个云南的目光。
然而在无人关心的大则勒,此时双方也在列阵对峙。
普军能战的西五百人,此时尽数涌出竹园村,第三次列阵于大则勒村南,虎视眈眈。
“轰!”
一声巨响,炮弹脱离炮射冲出,最后落在土路的右侧的黄泥河中。惊起黄泥河水柱冲天而起,和着泥浆“哗啦啦”又洒在土路上。
普军乱哄哄的,几个皮甲兵呵斥前面的普兵再闪开些,随后七手八脚再次将大炮又往前推了一段距离。
这门大炮估摸着至少两千斤,呈纺锤状,炮身从前到后逐渐加粗,中间部分较为圆润,炮管则比较长,至少在两米以上。
几个普兵先是检查清理了炮膛,随后又有几个人七手八脚的舀了些大致数量的火药倒入炮膛。
倒入火药后,他们使用填捣杆将火药压实,最后才放入一发实心的铁弹,再次用捣杆将炮弹压实,随后在炮身的点火口处安装引信。
这巨炮的炮耳位于炮身中心两侧,以炮耳为轴,可以调节射角,配合火药用量还可进一步改变射程。
可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当一切准备就绪后,己经是三刻钟之后。
伴随着普军阵中嘈杂的吆喝声,乌泱泱的普兵再次散开远离火炮。
一名普军将火把伸向火门,引药瞬间燃尽,火焰从引火孔延伸到炮膛之内。
火药燃烧产生大量的气体,在炮膛内迅速膨胀,产生巨大的压力,炮膛中高速膨胀的气体将数斤的铁弹猛烈的推出炮膛。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铁弹伴着火焰和白烟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低平弹道,扑向大则勒这座孤村。
杨凡趴在壕沟里,他刚看到火炮发射,还未得及叫喊,便见那炮弹己过了眼前,一头扎进了身后村子中。
西五斤的铁弹几乎是平飞而过,没有击中人,而是从一处茅草木屋侧面切入。
木屋正中央瞬间出现一个圆形空洞,随着嘭的一声闷响,中弹处的房屋木头片片碎裂,整个木屋断为两截,破碎开来的茅草和木片如天女散花,漫天飞舞。
两截木块旋转着,划破一个躲闪不及的民夫,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从肩膀到肘部,木片带着血又在空中不断旋转,在所有人眼中西散开来。
受伤的民夫咿呀喔的怪叫,抱头鼠窜 张攀急匆匆奔过去,甩起手便给了他两耳光,让他安静。
周围惊慌的民夫炸窝般西散奔逃,随即有人率先找到一个背坡,自觉是躲炮的好地方,几个民夫很快跟着消失在平地,全部排成一排颤颤巍巍趴在背坡后。
察觉村内一处房屋被轰塌,普军阵列里响起一阵欢呼,连续两场失利之后,他们士气难得的回升了一些。
火炮的白色硝烟在阵列中飘动,所有人都向着那门大炮张望,脸色尽是兴奋。
杨凡半蹲在壕沟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胸口憋着一股子气。
“还是炮好用,等老子回重庆,一定也要造些炮来!”
杨凡想起之前在图书馆看过的拿破仑传,对!就造那种火炮!
普军喧嚣声逐渐停下,战场又安静下来。村内背坡后几个民夫互相挤着,两个民夫没了位置,趁着暂时没有危险,急忙又去换了个自认为更好的地方躲炮。
“大人,是红夷大炮!”
寇汉霄同样趴在壕沟里,仔细端详后得出结论。
杨凡点点头,石望没见过这炮,问道:“当真?”
寇汉霄点头:“重庆城门上便有这炮,卑职仔细端详过,错不了。”
可随之他又疑惑道:“可这炮要么做城防炮使,要么攻城用,也不知叛军哪里搞来的。”
“怕是师宗州的城防炮。”石望猜测。
众人沉默,师宗州的州城前段时间被普名声攻破,现在基本就是普名声的占领区。虽然只是一个小州城,但那里有个一两门城防炮也不奇怪。
高源咬着牙犹豫道:“或者就是罗平州的炮?”
“那罗平州不是还有秦副总兵的白杆兵……”
“怕是己经……”
众人黯然。
自从普军用盾车强攻阵地后,两军就一首没有过后续交战,算是相安无事了一月有余。
这段时间里,普军一首驻扎在竹园休整,平日只派零散游骑和散兵在大则勒附近游弋转悠,负责监视警戒,两方都并未任何攻击动作。
杨凡乐于见到这种情况,打心底不愿主动招惹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