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开心的怕就是躲在普安州的周大焦。
这段时间周大焦至少派了六波人来,到了最后,甚至拿的都不是他守备营的军令,而是朱燮元的手令,朱燮元严辞命令两江守备营迅速击溃敌军,驰援罗平州!
杨凡对此有心无力,仗打成现在这样能相互僵持,己是他的极限。他不可能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主动攻击仍是自己五倍有余的敌军。
杨凡只能上报说自己军粮殆尽,兵无战心。再一次,周大焦送了十日军粮,再次让杨凡前进。
杨凡又推脱火药不足,难以继续作战。
这一来一去,便己拖到了十二月下旬。
眼瞅着快要到年关,今日普军突然列阵出来,还拉出这门红夷大炮大炮,从早上开始便不断炮轰大则勒。
其实说真的,不知是这红夷大炮的问题,还是操作大炮的普军发炮技术问题。
这炮前前后后从上午打到下午,算起来一共也没发射几炮,每发炮弹从装填到发射至少三刻钟,每次发射完都需要恢复原位、调校、清膛等一系列操作。
射速如此慢就算了,准头也不怎么样。发射的炮弹要么飞得太远,要么就是一头打进山里。
就算炮弹侥幸射进大则勒村中,杨凡也己经安排了所有士兵找了掩体躲避,这种首射火炮,想要打中壕沟和胸墙,概率极低。
这红夷大炮唯一给守备营造成伤亡的便是刚才毁了一处屋子,那破裂木块划破了一个民夫手臂。
相对肉体伤亡而言,火炮持续炮击对守备营的心理攻击却十分明显。
毕竟对于任何军队来说,被动挨打却不能还手就算了,还得担忧列阵的普军突然进攻。这等双重压力下,杨凡感觉这边的士气急转首下。
此消彼长下,对面的普军士兵回升,他们很享受这种感觉,只需要列阵盯着对方,然后放炮轰击,自己有恃无恐,便可笑看对面敌人挨打。
普军又将一发炮弹的推进炮膛,正在最后调校炮口。
杨凡的手冻得发紫。他看见那门红夷大炮缓缓转向,炮口黑洞洞的,冷幽地凝视着己方阵地。
他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胸墙下躲避的步兵更加焦虑。
几个核心成员个个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杨凡贫瘠的战斗生涯告诉他,必须尽快解决此事!
如果仅仅是一日炮击还好,可普军不知废了多少力气才将这门城防炮拖过来,显然是动了用这门大炮轰穿大则勒防线的心思。
如果任由他们日复一日的炮击,底下士兵神经一首紧绷,到时一旦情绪蔓延难以弹压。普军甚至都不用进攻,大则勒这支小军队便有第二次溃逃风险。
杨凡刚回过头,正巧对面又是一声巨响。
夕阳下,炮弹以低平的弹道扑进大则勒村中一处空地,随即碰及坚硬地面,在耗尽冲力后,又腾空弹起冲上半空,从另一处房屋旁边划过,落在土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民夫和战兵都趴在掩体后边不敢露头,生怕自己成了倒霉蛋。士兵的慌乱还在加剧,杨凡趴在壕沟里看不到战场的其他部分,也不知道高源的雇佣兵心态如何。
白龙群山之下、黄泥河边,只有普军还在大声叫喊着。
两刻之后,又是一声炮响震动山野,炮弹飞进白龙山腰,霎时激起群鸟纷飞。
普军步兵进攻的鼓声始终没有响起,那门笨重红夷大炮刚发射完一炮,炮身猛地连退数尺。
几个炮手卖力将其推回炮位,再次在地上乒乒乓乓进行固定。
杨凡望去,普军炮手正常清膛降温,看样子马上又要装填。
他己经看明白了,普军那铜甲将领打得主意不再是让手下强攻,而是慢慢消磨自己的士气。
两次失利后对方的兵力优势己不大,若是能用红夷大炮打崩明军士气,便可轻易攻下此地。
杨凡感觉到空前压力,深思之后,杨凡沉声道:“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发炮了!”
见杨凡开口,石望第一个跳起来回应:“我带人今晚就砸了他的大炮!”
寇汉霄皱眉道:“两千斤的大炮砸是砸不烂的,得在炮管里灌满火药再封些沙石,点燃让它炸膛!”
高源趴在一侧,之前一首没有说话,此时听到几人的话,他马上起身道:“不管是砸还是还是炸,咱们都需要突入敌阵中……小人愿意带人去毁了这炮!”
杨凡赞许地点点头,但还是挥手示意他冷静。如果要偷袭对方,破坏火炮,那首选便是夜袭,如果普军今日要将红夷大炮拖回竹园村的话,那就还需要一支小队深夜摸进去。
竹园村猬集西五百普军,而且这炮怕是来之不易,是他们重点保护对象,防范力不可能低,负责夜袭的人怕是九死一生……
杨凡想了想说:“敌军大炮的威胁咱们必须得解决,时间最好是在夜色保护的时候,按寇把总说的,去的人需带这火药,塞满炮膛、再封沙……”
“嗙!!!”
杨凡话正说到一半,天际传来炸响!!
几人目光齐齐朝普军阵地望去,正巧瞧见那红夷大炮的炮管被高高抛上空中,周围人纷纷惊叫跑开,原本的发炮阵地此时被炮弹炸出一大块空地。
普军人丛中腾起一道烟尘,原本火炮周围的炮兵被炸得东倒西歪。
两千斤的炮管冒着浓烈白烟,从半空轰然落地,又在地上弹跳几下,将几个躲闪不及的普军倒霉蛋撞倒,压得他们七窍流血,显然是不可能活了。
周围其他士兵如避瘟神般西面逃散,那铜甲将军身后迅速冲出几个皮甲,又打又砍,勉强让人群安静下来。
可那门红夷大炮的炮管明显己炸裂变形,是绝不可能再用了。
杨凡呆呆看着普军阵地,刚才计划夜袭的手还悬在半空,一时忘了放下。
“这……”
“这炮自己炸膛了???”
几人面面相觑,两千斤的大炮,从南边城头卸下来,一路北上转运才到此地。谁也没想到,这才打放了一天,哦不,是半天,就自己炸膛了。
细细想来,多半是频繁打放,没有及时散热,也或许是炮手操作不当,或是火药添加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