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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的警笛声像根突然绷紧的弦，绷得盘峰山顶的空气都发了颤。
风驰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举着对讲机往裁判席跑，鞋跟在柏油路上敲出急鼓点："吕少！
交警封了山脚入口，说接到非法飙车举报！"
吕腾飞的兰博基尼前盖还泛着冷光，他降下车窗的动作太猛，金属窗框磕得手腕发红。"谁他妈吃饱了撑的？"他脖颈青筋跳得像条蛇，目光扫过周围车辆，最后钉在林辰的奥迪Q3上——那辆车夹在思域和一辆老款911中间，车身上沾着洗不净的泥点，活像混进孔雀群的麻雀。"是不是你？"他拍着方向盘，喇叭声炸得人耳膜生疼。
林辰没接话。
他的手指搭在奥迪的排挡杆上，掌心能摸到金属杆传来的微微震动——那是引擎预热的频率，和今早法医室里解剖台的震动频率出奇一致。
后视镜里，苗芸菲正低头扯赛车手套，她耳坠上的碎钻在仪表盘反光里忽明忽暗，像极了刘晓静报案时指甲缝里沾着的机油反光。
"封路是封山脚。"裁判举着秒表跑过来，额头渗着汗，"盘峰山是环形赛道，山顶还有出口！"他冲工作人员挥挥手，"赶紧去山顶协调！"
吕腾飞的脸色这才缓了缓。
他扯松安全带，探身从副驾摸出包软中华，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算那交警识相。"打火机"咔嗒"一声，火光映得他眼尾发红，"林辰，等下过了十七号弯，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速度。"
林辰望着山顶方向。
月光把最后那段连续弯道切成银片，他想起今早蹲在法医室看尸块时，碎骨上的锯痕——十五度偏角，每道都压着前一道的三分之一，像极了盘峰山弯道的弧度。
他摸出兜里的路线图，褶皱处还留着苗芸菲的笔记："十七连弯，弯心半径18-22米，奥迪轴距2.6米，理论过弯速度85km/h。"
"各就各位——"裁判的旗子举到头顶。
吕腾飞的兰博基尼率先窜了出去，尾翼在气流中震颤，像头蓄势的野兽。
姜雅娴的迈凯伦紧随其后，红色车身擦着林辰的车头飞过，带起的风掀起他腿上的路线图。
苗芸菲的思域排在第五位，她冲林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嘴角却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林辰注意到她踩油门的右脚，鞋跟压得极稳，和刘晓静在警局做笔录时抖腿的样子判若两人。
奥迪Q3的起步声在一片超跑轰鸣里显得格外憋屈。
林辰能感觉到轮胎在地面打滑，转速表刚冲到三千转就被变速箱死死压着——这破车的原厂ECU根本没刷过。
看台上有人笑出声："这Q3怕不是来遛弯的？"吕腾飞的领航员探出头，举着喇叭喊："林哥，需要我给你留瓶矿泉水吗？"
林辰没抬头。
他盯着仪表盘上的G值表，右手拇指轻轻排挡杆的皮套——那上面有圈浅浅的凹痕，是他今早用手术刀划的，为的就是记住这个位置。
当车速表爬到60km/h时，他突然降了半挡，发动机发出闷吼，车身微微一沉。
第一个发卡弯到了。
吕腾飞的兰博基尼飘得漂亮，车尾甩出完美的弧线，轮胎擦着护栏扬起青烟。
看台上爆发出欢呼，有人举着灯牌晃："吕少战神！"姜雅娴的迈凯伦过弯时压着内线，前唇几乎蹭到路肩，她降挡的时机精准得像块机械表。
苗芸菲的思域排在第七位，她过弯时轻踩刹车，后视镜里根本没林辰的影子——那辆灰扑扑的奥迪早被甩在弯道外，像片被风卷走的枯叶。
"这Q3怕要退赛了吧？"
"吕少赢定了，等下得让他请酒！"
议论声里，第三辆参赛车突然失控。
那是辆改装过的BRZ，过第西个弯时转向过度，车头"砰"地撞上山岩。
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看台上响起惊呼，工作人员举着灭火器冲过去。
苗芸菲瞥了眼后视镜，没看到林辰的车，嘴角的笑更深了——她摸出手机，快速发了条消息："目标己脱离视线，按计划执行。"
赛程过了三分之二。
吕腾飞的兰博基尼己经领先半圈，他降下车窗冲领航员挑眉："告诉他们，赢了请全场喝路易十三。"领航员刚要说话，突然瞪大眼睛："吕少！
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被一声低沉的引擎吼拽了过去。
那声音像块滚下山的巨石，从十七号弯方向碾过来。
灰扑扑的奥迪Q3冲出弯道时，车身几乎贴着地，西个轮胎在地面擦出焦黑的痕迹。
林辰的右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发白，左手却轻松搭在排挡杆上——他在升挡，一次，两次，变速箱的换挡声盖过了风声。
"那是...林辰？"
"他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看台上的议论声变了调。
奥迪Q3的车头灯划破夜色，照出前挡玻璃上的雾气——那是林辰的呼吸凝的，他盯着前方的车尾灯，瞳孔里映着十七连弯的月光，像口沉了千年的井。
副驾上的路线图被风吹得哗哗响，最后一页写着苗芸菲没注意到的备注："奥迪最小转弯半径5.5米，十七连弯平均半径20米，过弯时松油不降挡，利用发动机制动。"
吕腾飞的领航员举着望远镜，手开始发抖："他...他在切弯心！"
没错。
林辰的奥迪正以诡异的角度切入弯道，前保险杠几乎蹭到内侧护栏，车尾却稳稳压着线。
他降了一挡，发动机转速飙升到五千转，车身在离心力下倾斜，右后轮离地半寸——这不是漂移，是贴地飞行。
姜雅娴从后视镜里看到那抹灰色，瞳孔骤缩，她踩下刹车的脚顿了顿，最终还是加大了油门——但没用，奥迪的影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
"第三位了！"
"他超了那辆911！"
看台上的惊呼声连成一片。
林辰的手指搭在排挡杆上，能感觉到变速箱的热度——和今早法医室里碎尸锯片的温度，一模一样。
他望着前方吕腾飞的兰博基尼，尾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想起孙副局长办公室卷宗上的公章，也是这种冷光。
十七连弯的第一个弯角就在眼前。
林辰深吸一口气，舌尖抵着后槽牙——这是他每次高度集中时的习惯。
他的右手拇指轻轻一推，排挡杆切入三挡，发动机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奥迪的前唇压过路肩的瞬间，他松开刹车，油门踩到底——轮胎在地面擦出刺目的火星，车身像支离弦的箭，扎进两辆超跑的缝隙里。
苗芸菲的思域正行驶在第八位。
她刚要摸手机，余光瞥见后视镜里的灰影，手指猛地捏紧方向盘。
便利贴上的字迹在仪表盘反光里晕成浅蓝，她突然想起今早林辰在法医室盯着尸块时的眼神——和现在后视镜里的眼神，一模一样。
林辰的奥迪Q3冲过计时点时，看台上的电子屏跳出刺眼的数字：当前排名第三。
吕腾飞的兰博基尼还在前方三百米，尾翼在夜风中震颤，像面等待被击落的旗帜。
山风卷着若有若无的腥气钻进车窗，和法医室的气味重叠在一起。
林辰望着前方的连续弯道，那里被月光照亮的路面像道银色伤疤——他的手指在排挡杆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摩斯密码的"开始"。
下一个弯角，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