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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林辰的指节抵在陈伟颈侧，触感比想象中更凉。
张天暧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陈伟攥着扳手的右手，指缝里渗出的血己经凝结成暗红的痂，在冷白的光线下像块凝固的琥珀。
"救护车十分钟到。"张天暧按下手机，警服袖扣撞在金属按键上发出轻响，"局里说最近的120在东环，路上没堵。"她蹲在地上，指尖悬在陈伟额角的伤口上方，又收回手——伤口周围的皮肤己经肿起青紫色的瘀斑，显然是被钝器反复击打所致。
林辰没接话。
他弯腰捡起地上带血的手术刀，刀刃上的锈迹和碎尸案现场提取的纤维样本重叠在视网膜上。
三天前法医报告里那句"凶器可能为医用手术刀，但存在长期锈蚀痕迹"突然炸响，他喉结动了动，把手术刀装进证物袋时，指腹隔着塑料膜都能触到刀刃的钝涩。
"林顾问？"张天暧的声音带着点试探。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的员工合影，陈立山穿深灰西装站在正中央，金丝眼镜反着光，嘴角的笑比照片里其他人都淡两度。
林辰突然转身走向档案柜。
被翻乱的文件里，一份"地下仓库改造申请"飘落在地，申请人栏签着"陈立山"，日期是今年三月五号——正是碎尸案发生前十二天。
他蹲下身捡起文件，纸张边缘沾着褐色的污渍，凑近些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查监控。"林辰把文件递给张天暧，"从三月五号开始，重点看地下仓库入口。"他的语速很快，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陈伟是维修工，能进地下仓库的人不多，他发现藏尸...应该是在检修时撞见了。"
张天暧点头，警服下摆扫过散落在地的密封袋。
她弯腰时瞥见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半枚带血的指甲，和刘晓静失踪前美甲店监控里的法式美甲款式分毫不差——那姑娘案发前三天刚做了蓝色渐变甲面，店员记得清楚。
监控室在十八楼。
林辰推开门时，空调的嗡鸣声裹着电子设备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值班的保安缩在转椅里打盹，被张天暧的警徽晃醒时，后颈的汗把领口都浸透了。
"三月五号到现在的监控，全部调出来。"林辰的手掌按在监控主机上，金属外壳的热度透过衬衫灼着掌心，"特别是地下仓库、行政办公室，还有陈立山的行踪。"
保安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调出的画面里，三月七号凌晨两点十七分，陈立山的身影出现在地下仓库门口。
他没穿西装，套着件深色连帽衫，怀里抱着个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和碎尸案目击者描述的抛尸袋一模一样。
张天暧的呼吸陡然加重。
她凑近屏幕，看见陈立山弯腰时，塑料袋底部渗出的液体在地面拖出一道痕迹，和案发现场附近下水道提取的血迹DNA匹配报告上的分子式重叠在一起。
"还有这个。"保安咽了口唾沫，调出昨天凌晨的监控，"陈总...他昨天半夜进了2012房间，那间是仓库，平时都锁着。"画面里，陈立山用钥匙打开门，门内的光线漏出来，能隐约看见架子上码着十几个密封箱，最上面那个的标签被他用手挡住了。
林辰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刀疤男断气前说的"俱乐部的货"，想起刘晓静电脑里被删除的加密文件——那姑娘临死前正在整理的财务报表，关键词正是"公交公司地下仓库"。
"找陈立山。"林辰转身时，监控室的挂钟正好指向两点五十分，"他办公室的檀香味...是故意留下的标记。"他摸出手机查通讯录，陈立山的名字在最近通话里排第一，最后一通电话是半小时前，通话时长三秒——和茶水间储物柜里那条"警察在总部，陈伟没死"的微信时间完全吻合。
陈立山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林辰推开门时，檀香味更浓了，混着某种甜腥的气息。
张天暧的枪口下意识抬高两寸，扫过办公桌后的真皮转椅——椅背上搭着件深灰西装，和员工合影里的那件一模一样。
"林顾问？"张天暧突然出声。
她蹲在办公桌前，手指点着抽屉缝隙里露出的半张纸条，"这是...保险箱密码？"
林辰凑过去。
纸条上的字迹很潦草，"刘晓静生日"五个字被划了两道横线，下面写着"陈伟工号"。
他伸手拉开抽屉，金属滑轨发出刺耳的声响——抽屉最里面躺着个黑色保险箱，数字键盘上还沾着新鲜的指纹。
"19991103。"林辰报出数字，张天暧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保险箱"咔嗒"一声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沓沓泛黄的账本堆在最上面，封皮上的"午夜幽灵俱乐部"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下面是叠照片，碎尸案现场的惨状、刘晓静趴在宿舍桌上的背影、陈伟蹲在地下仓库检修管道的侧影——每一张照片背面都标着日期和"待处理"的字样。
张天暧的手机突然震动。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煞白："医院来电，有三个戴口罩的男人闯进去，目标是ICU。"
林辰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抓起保险箱里的账本塞进证物袋，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腕上，疼得他倒抽冷气。
"走。"他扯着张天暧往门外跑，电梯停在十九楼的提示音在走廊里炸响，"陈伟不能有事，他见过陈立山藏尸。"
张天暧的警服下摆被风掀起。
她跟着林辰冲进电梯，手指重重按下"1"楼键。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她瞥见走廊尽头闪过一道黑影，深灰西装的衣角扫过墙面，和陈立山办公室椅背上的那件一模一样。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混着电梯下降时的嗡鸣，在两人耳中响成一片。
林辰摸出手机给方新洲打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三秒——他想起陈伟被送进救护车时，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要醒过来。
"保护好陈伟。"他对着电话低吼，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绷，"如果他醒了...让他只说给我听。"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
林辰率先冲出去，夜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翘。
张天暧紧跟在后，手心里还攥着从保险箱里摸出的半张照片——照片上，陈立山搂着个穿红裙的女人站在俱乐部门口，女人的侧脸被划了道深深的划痕，只留下半只涂着蓝色渐变甲油的指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