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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的指节抵着越野车的车窗，指腹下的玻璃震得发麻。
东南方的黑烟己经散成淡灰色，像一团揉皱的棉絮黏在天幕上，警笛声由远及近，在耳鼓里撞出沉闷的响声。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影子”的消息，喉结动了动——最想保护的东西，是东临大学那栋爬满常春藤的女生宿舍楼？
还是藏在落叶里的半枚蓝色药片所指向的秘密？
“林顾问。”方新洲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战术靴碾过碎石的声响让他抬起头。
重案组长的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里的眼睛熬得发红，“审讯室腾出来了，在村东头的老仓库。”
林辰推开车门，夜风吹得后颈发凉。
他摸了摸衣袋里那个密封袋——上午在梧桐树下捡到的落叶还在，叶脉间的蓝色药片泛着幽光。
这是三天前碎尸案现场缺失的关键物证，本该锁在证物室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百年梧桐的落叶里？
老仓库的灯泡晃得人眼花。
七名嫌疑人被分开铐在铁椅上，最左边那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抖着腿，靴跟磕得地面咚咚响。
王涛把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蒸汽模糊了他额角的擦伤：“张队说给你们十分钟考虑，现在还剩九分半。”
林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角落。
他注意到最右边的嫌疑人喉结动了动——那是个西十来岁的中年人，左手小指少了半截，指甲缝里嵌着机油。
当王涛拍着桌子复述“谁派你们来的”时，中年人突然抬头，目光扫过林辰脸上的旧疤，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我……我说。”中年人突然哑着嗓子开口，金属手铐撞在椅背上，“我们是‘幽灵’的人，这次本来要炸了东临大学周年庆的宴会厅，可上头改了命令，说要先清场……”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真的礼物……真的礼物是塞进女生宿舍的纵火装置，用蓝色药片当引信的……”
林辰的太阳穴“嗡”地炸开。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蓝色药片——这不正是碎尸案死者胃里检测出的致幻剂？
原来两起案件早被串成一条线，凶手先用药物控制死者，再用同样的药物作为纵火引信，销毁所有证据。
“头目是谁？”方新洲的手掌拍在桌上，震得中年人肩膀一缩。
“是……是政府里的人。”中年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们只见过代号‘影子’的联络人，但听上头说，真正的老板藏在……藏在警队高层。”
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涛的保温杯“当啷”掉在地上，滚到林辰脚边。
林辰弯腰捡起杯子时，瞥见中年人手腕内侧的刺青——半截黑色蛇尾，和碎尸案死者后颈的针孔形状如出一辙。
“赵刚到了。”张天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女刑警的冲锋衣沾着草屑，手里提着一个银色工具箱，“电子设备分析结果出来了。”
林辰接过赵刚递来的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通讯记录里反复出现“ZXF”的缩写，转账账户指向境外空壳公司，最后一条加密信息停在二十分钟前：“清场失败，启动B计划。”
“ZXF……”林辰默念着，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天海市公安局内部系统弹出的资料让他瞳孔微缩——情报科科长周晓风，警龄十五年，三次三等功，简历漂亮得挑不出刺。
可当他调出周晓风近三个月的行动轨迹时，冷汗顺着脊背爬了下来：碎尸案发生当晚，周晓风的定位显示他在局里加班，可交通摄像头却拍到他的车停在东临大学后巷；蓝色药片流入校园的时间节点，正好是周晓风负责全市违禁药品排查的那周。
“需要申请搜查令吗？”张天暧凑过来看屏幕，睫毛扫过林辰手背，“他现在在局里值班。”
“不用。”林辰的指腹着平板边缘，“先查他的办公室。”
凌晨两点的公安局大楼只剩情报科亮着灯。
林辰戴着橡胶手套推开周晓风的门，檀香味混着打印机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书架第三层，《犯罪心理学概论》下压着一个黑色U盘——和碎尸案现场凶手遗留的作案工具包装同品牌。
赵刚的解码器刚插入U盘，屏幕就弹出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周晓风正把蓝色药片塞进一个女生的奶茶杯，女生的脸被打了码，但林辰认得那件米白色针织衫——是碎尸案的死者，刘晓静的室友。
“林顾问！”张天暧的声音从档案柜后传来，“这里有本加密日记本。”
牛皮封面的本子摊开在桌上，最新一页的日期是碎尸案当天：“刘晓静太贪心，要价涨到五十万。必须处理掉，用她室友当替罪羊，反正那丫头有精神病史。”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末尾画着一条盘成环状的黑蛇——和嫌疑人手腕的刺青一模一样。
“收队。”林辰合上日记本时，窗外传来警车的鸣笛。
他望着周晓风办公桌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抱着女儿笑得温和，和监控里下药的身影重叠成模糊的重影。
“张天暧，联系李明。”林辰把U盘和日记本塞进证物袋，“半小时后，情报科。”
当特警队的战术手电照亮周晓风的脸时，这位情报科科长正坐在办公室里泡茶。
他抬头看见林辰，反而笑了：“你们来得真慢。”
“因为要等你自己露出马脚。”林辰举起证物袋，“蛇头在你这儿，蛇尾在审讯室，现在该收网了。”
周晓风的手指在桌面轻叩，像在敲某种暗号。
突然，他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林辰眼疾手快抢过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未读消息：“老周，东楼档案室的备用钥匙在你抽屉第三个格子，记得处理干净。”
林辰的目光扫过周晓风的抽屉——第三个格子里，果然躺着一把铜钥匙。
他捏着钥匙的手微微发紧，突然想起碎尸案现场缺失的监控录像带，想起刘晓静口供里反复提到的“档案室的脚步声”。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黎明的光透过百叶窗，在周晓风脸上割出明暗相间的纹路。
林辰望着那把钥匙，突然意识到他们找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秘密，或许就锁在东楼档案室的某个保险柜里，而钥匙，此刻正躺在他手心里，泛着冷硬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