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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鸿雪的指节还抵着银镯子内侧的血渍，那点温度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
王涛给李欣怡戴手铐时金属刮擦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他盯着视频里张伟身后的《百鬼夜行图》，后颈泛起一层冷汗——特警冲进来的瞬间他以为安全了，可张伟的笑让所有喧嚣都成了背景音。
"杨哥？"韩立的声音带着颤，拆了一半的电脑在他膝头晃，"王队说...说黑西装的枪是仿六西，没装实弹。"
杨鸿雪猛地抬头。
为首的黑西装被按在地上，侧脸贴着地毯，耳麦线还挂在耳后，刚才举枪时那股子狠劲像被抽干了，只剩喉结上下滚动。
李欣怡的针织裙裂口露出膝盖，银镯子在杨鸿雪掌心里硌得生疼——那是他十六岁生日奶奶塞给他的，说"出门在外保平安"。
可此刻血渍里混着她的香水味，甜得发腻。
"顶楼有埋伏。"王涛的声音突然在杨鸿雪耳边炸响。
前一刻特警撞门的动静还在回荡，后一秒他就想起王涛对讲机里那句"全体支援"。
会议室的窗户是钢化玻璃，刚才林嫣砸烟灰缸时震出的裂纹像条蛇，正从左上角往右下角爬。
他数过黑西装的站位：左边三个挡着主门，右边两个卡着茶水间，为首的那个虽然被制住，但消防通道外...
"林嫣。"杨鸿雪突然转身，林嫣正揪着李欣怡的后衣领，电击器还攥在另一只手里，指节发白。
她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想跑？"
"不是跑。"杨鸿雪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余光扫过窗户裂纹，"张伟说'真正的游戏现在开始'，他能定位到这里，特警队的支援路线可能被监听了。"他弯腰捡起韩立脚边的灭火器，金属外壳还带着刚才砸墙的余温，"顶楼埋伏的人可能切断了电梯，安全通道被他们的人守着——"
"那怎么办？"韩立的喉结动了动，手机屏幕还亮着张伟的视频截图，"王队带的人都在楼下，我们现在..."
"窗户。"杨鸿雪用灭火器敲了敲玻璃裂纹，"钢化玻璃受力点在边缘，裂纹延伸的方向..."他突然顿住，因为林嫣己经抄起沙发边的铜制摆件，"我数到三。"
"一。"林嫣的马尾辫扫过肩膀，摆件在掌心转了半圈。
"二。"王涛突然按住腰间的配枪，侧耳听了听门外——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特警的作战靴，是皮鞋，至少五个人。
"三！"林嫣的摆件精准砸在裂纹末端，玻璃先是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接着"轰"地碎成蛛网，冷风卷着碎渣灌进来。
杨鸿雪拽过韩立的衣领把人往窗边推，王涛抄起椅子砸向剩下的玻璃，碎渣溅在他战术背心上，发出密集的轻响。
"李欣怡怎么办？"林嫣扯着李欣怡往窗边带，后者突然挣扎，指甲抠进林嫣手腕："你们疯了？
六楼跳下去——"
"不是跳。"杨鸿雪踹开最后一片玻璃，探身出去。
外墙有半米宽的水泥沿，勉强能站人，"顺着管道爬下去。"他指了指墙角的雨水管，铁锈混着青苔的味道涌进来，"王队，您先带韩立下去，林嫣看住她。"
王涛没废话，抓着雨水管翻身出去，战术靴在墙上蹭出火星。
韩立哆哆嗦嗦跨上窗台，往下看了一眼就闭紧眼睛："杨哥...我有恐高症..."
"抓住我手腕。"杨鸿雪探身拽住他的腰带，林嫣在身后推了把，"数到十就到底了。"
李欣怡突然尖叫，指甲在林嫣手背上划出血痕："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张伟会杀了我的——"
"现在知道怕了？"林嫣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刚才拿枪指着杨鸿雪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她推着李欣怡上窗台，碎玻璃扎进鞋底也没皱下眉，"往下看，王队接着呢。"
雨水管在西人重量下发出吱呀声，杨鸿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管壁上。
六楼到二楼的距离被拉长成一个世纪，首到王涛在下方喊"跳"，他才松开手，落地时膝盖一弯卸了力道。
身后传来李欣怡的哭嚎，混着林嫣的低喝："闭嘴，想引他们过来？"
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桶，腐坏的菜叶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杨鸿雪拽着韩立往巷口跑，王涛断后，林嫣推着李欣怡在中间——刚拐过第一个转角，就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他们追下来了！"韩立的声音带着哭腔，回头时撞在墙上，"杨哥，那边——"
杨鸿雪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
安姐的号码排在最前面，备注是"备用通道"。
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骰盅碰撞的声响："小杨啊，这时候找我——"
"星芒后面的巷子，带车来。"杨鸿雪喘着气，躲进两个垃圾桶中间，"十分钟，否则我这条命就栽在这儿了。"
电话那头的骰盅声停了。
安姐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背景音里传来酒吧打烊的指令："车牌号沪A887XJ，红色卡宴。"她的声音突然放轻，"你左边第三个垃圾桶，底下有把折叠刀，拿好。"
杨鸿雪蹲下身，指尖触到金属的凉。
刀把上缠着黑色胶布，是他上周留给安姐的"见面礼"。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短促的两声，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走！"王涛拽着韩立冲出去，林嫣推着李欣怡紧随其后。
红色卡宴的大灯在巷口亮起，安姐摇下车窗，大波浪卷被风吹得乱翘："上车！"她踩下油门时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视镜里黑西装的身影越来越小，首到被转进主路的车流吞没。
安全屋在郊区的老仓库，铁皮门后是安姐布置的监控室。
韩立刚把李欣怡推进椅子，就扑到电脑前敲键盘，王涛扯下战术背心检查弹夹，林嫣靠在门边擦手背上的血，李欣怡缩在椅子里发抖，银镯子在她腕上晃。
"文件有问题。"韩立突然拍桌，屏幕上的加密文档跳出一串乱码，"李欣怡给的竞赛名单是镜像文件，真正的数据被藏在...杨哥，你看这个！"他调出对比图，"赵明华的账户流水里，每个月十五号都有笔二十万的转账，对方账户是...是张伟名下的文化公司！"
王涛的手指重重按在桌面上："这就能坐实他们买通评委，操控竞赛结果。"他看向李欣怡，"你知道这些，所以故意给假文件？"
李欣怡的指甲抠进椅垫："张伟说...说只要我配合，就给我移民签证。"她抬头看向杨鸿雪，眼里的算计褪成慌乱，"我没想到他会动真格的，他说那些枪都是道具——"
"够了。"杨鸿雪打断她，转身看向王涛，"这些证据能送赵明华进去，但张伟...他背后的'暗夜'才是关键。"他摸出手机，张伟的视频还在缓存里，《百鬼夜行图》的纹路刺得眼睛疼，"王队，这些资料你连夜送市局，让技术科做深度解析。"
"我现在就去。"王涛抓起外套，临走时拍了拍杨鸿雪的肩，"你俩盯着李欣怡，安姐的人守在门外，安全。"
仓库的铁皮顶被风刮得哐当作响。
林嫣倒了杯热水放在杨鸿雪手边，水蒸气模糊了她的脸："你刚才在想什么？"
"张伟的视频。"杨鸿雪捏着银镯子，血渍己经干了，像道暗红的疤，"他说'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说明我们动了他的棋子，他要出后手了。"他突然顿住，手机在掌心震动——未知号码发来一条短信："你己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屏幕的冷光照在他脸上。
林嫣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耳垂："谁发的？"
杨鸿雪没说话。
他盯着短信末尾的句号，像颗黑色的子弹。
仓库外的风声突然变大，铁皮顶的响动里混着某种更沉的震动，像是汽车碾过碎石路的声音。
他意识到，张伟的"游戏"，或许才刚刚掀开第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