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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鸿雪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才缓缓划开那条未知号码的短信。
海风裹着铁锈味灌进仓库破窗，他后颈的汗毛随着截图里那个侧影的动作根根竖起——鸭舌帽檐压得很低，可那只捏着标签纸的手，食指关节微微弯曲的弧度，和图书馆老人整理古籍时如出一辙；腕骨转动的角度，又像极了安姐擦拭波尔多杯时的从容。
"鸿雪？"王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特勤队长惯有的沉稳，"法医说张伟的氰化物是提前吞服的，胃里还有半片没溶解的。"
杨鸿雪没回头，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
三个月前在星芒酒吧捡到的优盘，苏若教授查到一半突然中断的爆炸案，此刻全在脑海里翻涌成乱麻。
他把手机往王涛面前一送："查这个发件人。"
王涛的瞳孔缩了缩，接过手机时指尖擦过他发烫的掌心："韩立在楼下整理证物，我让他现在就调通讯记录。"
"不用。"杨鸿雪把手机揣回裤袋，指腹隔着布料压住那个让他发寒的截图，"先回基地。"
基地是林嫣提供的星芒酒吧二层密室，暗红色丝绒帘幕隔绝了楼下的喧嚣。
杨鸿雪推开门时，林嫣正倚着橡木吧台擦酒具，看见他脸色立刻首起身子："出什么事了？"
"安姐呢？"他脱了外套甩在沙发上，外套下摆还沾着仓库地面的灰尘。
"在里间看监控。"林嫣把擦到一半的威士忌杯搁下，"陈东半小时前到的，说赵明华在警局翻供，说所有事都是张伟逼的。"
杨鸿雪扯松领带，喉咙像堵了团烧红的炭。
他走到里间门口时，正听见安姐低笑："陈同学这招弃车保帅，倒比你导师聪明些。"
陈东坐在檀木茶桌旁，西装裤线笔挺，抬头看见杨鸿雪时眼尾跳了跳："杨学长。"
"都过来。"杨鸿雪拍了拍桌沿，等林嫣、安姐、陈东围过来，才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刚收到的短信。"
安姐的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顿在半空。
林嫣凑近些，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这手势......"
"和你擦杯子一样。"杨鸿雪盯着安姐微颤的睫毛，"和图书馆老张头理档案一样，和苏教授写板书一样。"
陈东突然站起身，椅背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你是说......我们身边有内鬼？"
"坐下。"王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韩立抱着笔记本电脑跟在他身后，"刚从局里调了卫星定位，这号码用的是虚拟SIM卡，但信号源最后一次跳变在城南旧工业区。"
刘洋从韩立身后探出头，眼镜片反着光："我黑进了短信服务器，发件人用了三层代理，但底层协议里藏了段代码——"他敲了敲键盘，屏幕上跳出串坐标，"废弃棉纺厂，三年前倒闭的那家。"
杨鸿雪的指节抵着桌面，指腹压出青白的印子。
他想起三天前苏若教授给他的资料里，"生化07"实验室爆炸案的幸存者名单上，有个叫周正的后勤主管，出事前负责棉纺厂片区的物资运输。
"我去。"他说。
"不行。"林嫣按住他手背，"上回在仓库你差点中枪。"
"我跟他去。"韩立合上电脑，"王队带一队人外围布控，我们从排水管道摸进去。"
王涛扯了扯战术腰带，枪套在腰间绷出棱角："棉纺厂围墙有热成像监控，我让小刘他们切断电源。"
安姐突然笑了，指尖绕着发尾的大波浪："要带杯威士忌壮行么？"
杨鸿雪没接话，他盯着手机里的截图，那个贴标签的动作突然和张伟临死前攥照片的手势重叠——都是拇指垫轻轻压住纸角，像在确认什么重要的标记。
棉纺厂的铁门锈成了深褐色，韩立戴着战术手套一推，"吱呀"声在空荡的厂区里炸开。
杨鸿雪猫着腰穿过碎玻璃堆，鞋底碾过片褪色的工牌，"周正"两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边。"韩立的战术手电扫过墙角，铁门下露出半截电线，"监控线路被剪了，应该是王队他们到了。"
二楼车间的灰尘足有半指厚，杨鸿雪的鞋印在地面拖出条灰痕。
他推开堆满纺车的隔间，金属碰撞声里，韩立的手电光突然定在墙上——密密麻麻的资料贴满整面墙，最中央是张泛黄的照片，正是张伟二十三岁时站在"生化07"实验室前的那张。
"天网。"韩立念出照片下方的黑笔字，"国际刑警通报过的组织，专搞学术渗透。"
杨鸿雪扯下张资料，纸页边缘还带着订书钉的毛刺："赵明华的竞赛黑幕，张伟的氰化物，都是他们用来洗资金的壳。"他翻到最后一页，胃里突然泛起酸水——最底下压着张他的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清除计划：杨鸿雪"。
"鸿雪！"韩立突然拽住他后领，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
杨鸿雪转身时，看见七八个戴头套的人从楼梯口涌进来，为首的举着电击棍，弧光在暗处劈啪作响。
"跑不了的。"为首的人摘掉头套，竟是周正——那个本该在爆炸案中丧生的后勤主管。
他脸上有条从眉骨到下颌的疤，"你们动了张伟，就得给天网陪葬。"
杨鸿雪把资料塞进怀里，摸到后腰的防狼喷雾。
韩立己经抽出战术匕首，刀尖在手电光里闪着冷芒。
周正身后的人开始呈扇形包抄，远处传来王涛的喊话："放下武器！"
但杨鸿雪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和韩立背靠背站着，能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
周正的疤在抽搐，举着电击棍的手己经抬到肩头。
下一秒，车间的灯突然全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