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风像刀子般刮过船舷,时玥把冻红的脸蛋埋进毛领子里,睫毛上挂了层白霜。她盯着甲板上那台锈迹斑斑的金属巨物——历景枫管它叫“播种船”,可它分明更像被啃剩的鱼罐头,还是过期二十年的那种。
“系统说……”时玥掰着手指回忆,哈气在空气里凝成小朵白云,“要把它推到发光的大坑里?”
“是地热裂缝。”历景枫拎起扳手敲了敲船体,震落簌簌冰碴。他军大衣领口敞着,任由寒风灌进锁骨那道新添的抓痕——半小时前,时玥为抢仓库里最后一罐黄桃罐头,把他挠成了雪地花豹。
瘸腿老教授颤巍巍捧起保温箱,箱里躺着三颗皱巴巴的种子:“这是寒地麦改良种,零下三十度也能活!”他哆嗦着掀开箱盖,少年兵小刀立刻用身体挡住风口7。
哑女苏娜突然拽过历景枫的胳膊,蘸着机油在冻僵的甲板上画图:歪扭的船体坠向冰川峡谷,绿芽从裂谷喷泉般涌出。
老兵油子老周踹了脚播种船:“老子修坦克二十年,这玩意儿比坦克还夯!”他掀开引擎盖,变戏法似的掏出半截教堂铜钟,抡锤咣咣砸进零件缺口4。
时玥趁乱摸进控制舱。操作台积着厚灰,红色按钮旁刻着“千万别按”——她眼睛唰地亮了。小手刚要拍下,后颈突然被拎住。
“那是自爆装置。”历景枫的声音贴着耳根擦过。时玥歪头看他军大衣口袋鼓囊囊的轮廓,突然扑过去掏摸:“我的罐头!”
两人在仪表盘前滚作一团。时玥咬住他手腕时,指尖“不小心”砸中绿色启动键。船身猛然倾斜,舱外传来老周破锣嗓的欢呼:“地热阀门开了!”
冰川裂缝喷出滚烫白雾,播种船像醉汉般摇晃着滑向深渊。时玥被甩进种子箱,怀里麦种撒了满身。历景枫扑过来护住她头脸的刹那,船尾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
“锚链断了!”小刀嘶吼着拽起备用缆绳往腰上缠。
少年像颗炮弹扎进风暴,冰雾瞬间吞没他身影。五秒后,缆绳陡然绷首,船体在距裂谷三米处险险悬停。众人七手八脚拉回冻成冰雕的小刀,他怀里死死抱着段烧红的锚链7。
时玥扒着船舷往下看。地热气浪把麦种卷成金色漩涡,扑簌簌洒向冻土。她忽然从棉袄内袋掏出个玻璃瓶,那是她私藏的“漂亮糖豆”(其实是老教授实验室的速效营养剂),哗啦啦全倒进播种口。
返程路上死一般寂静。播种船像条冻僵的蛇瘫在基地门口,小刀的高烧让仅剩的药品雪上加霜。时玥蹲在舷窗边啃压缩饼干,忽然把碎渣拍在玻璃上:“发芽啦!”
人们扑向外壳结冰的船体。在船尾排气管的余温旁,三株嫩芽正顶着冰碴探出头。老教授跪在雪地里老泪纵横:“排气口温度刚好七度……这丫头误打误撞创造了微型温室4!”
历景枫突然拽过时玥的手。她以为要抢饼干,却见他往她掌心塞了物事——黄桃罐头拉环被掰成了戒指,内圈刻着歪扭的麦穗。
“赔你的。”他耳根冻得通红,“下次挠人别用指甲,基地破伤风疫苗用完了。”
时玥把“戒指”套上大拇指,转头举起半块饼干喊得全基地都听见:“谁拿肉干换我的婚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