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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室的门轴发出老牛喘气般的吱呀声，时玥踮着脚尖摸黑钻进铁皮柜缝隙。月光从透气窗渗进来，正好照在"家庭成分"那栏工整的"三代贫农"上——半小时前她用橡皮擦掉的"资本家"字迹还残留着细碎屑末。
“滴答。”
墙上的挂历突然滑落一页，惊得时玥把钢笔帽咬进嘴里。1978年8月的日历纸背面，赫然用红笔圈着今天的日期，旁边还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这是上周文工团来慰问时，通讯连小王偷偷塞给她的。
门外传来作战靴砸地的闷响，时玥猛地把档案袋塞回铁柜。陆战野的檀木香混着枪油味飘进来时，她正踩着《军体拳教学挂图》往通风管道里钻。
“时同志。”
陆战野单手撑住即将关闭的铁柜门，作战手套勾住她旗袍开衩处的珍珠纽扣，“政治部新调来的打字员，就教你把贫农俩字写成甲骨文？”他指尖捻着档案页，结婚申请书上"配偶成分"栏的墨迹还没干透。
时玥的细高跟卡在挂图上的"弓步冲拳"图示里，仰头笑得像只偷到香油的小老鼠：“陆团长不也把求婚报告写成作战计划？第七项第三条——'建议每晚九点进行夫妻协同训练'……”话没说完就被拎着后颈拽下来，军功章硌得她腰窝生疼。
“协同训练包括纠正思想错误。”陆战野掏出战术手电咬在齿间，冷白光束扫过她改过的档案，“资本家小姐装贫农，就像你非说崴脚要我背，结果鞋跟藏着微型相机。”
档案室突然陷入黑暗。时玥趁机摸走他腰间钥匙串，却听见咔嗒一声——手腕被铐在生锈的档案架上。陆战野的气息喷在耳后：“上次偷拍靶场，上上次盗画布防图，这次……”
“这次是爱情保卫战！”时玥晃着脚趾头勾他武装带，“要不是你妈说资本家女儿配不上战斗英雄，我用得着半夜来改成分？”忽然摸到他后腰有道新鲜的疤，结痂处还粘着她的薄荷膏。
窗外炸响集合哨，陆战野解手铐的动作顿住。时玥的珍珠耳坠缠在他领章上，随着急促呼吸摇晃：“明天政审组就来，要是被发现……”
“那就让他们查。”陆战野突然撕碎结婚申请书，从内袋掏出皱巴巴的糖纸——是时玥上次偷塞他兜里的奶糖包装，“老子打了八年仗，还护不住个爱藏相机的小特务？”
时玥的眼泪吧嗒掉在糖纸上，晕开"上海大白兔"的蓝字。她当然知道陆战野早就准备好双份档案，一份给她应付政审，另一份锁在师部保险柜里。就像他总假装不知道，她旗袍盘扣里藏着监听器。
“陆战野你个王八蛋！”时玥突然咬他喉结，“去年文工团小花给你递情书，你说人家成分太好不敢高攀！现在我成分差了，你倒上赶着……”
话被撞进来的炊事班长打断。胖班长举着锅铲愣在门口，身后女军医的口红印还挂在嘴角：“报、报告！俺来取伙食费账本……这位女同志在档案架上的姿势…挺别致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