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星门的蓝光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时，林破天的战术头盔己经自动完成了气压校准。
面罩内侧跳出的红色警示灯刺得他眯起眼——氧气浓度17%，混合着腐臭的黏液气息，像泡在发酵的烂水果堆里。
“重力0.8G，辐射值超标但在防护范围内。”艾米丽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她的粒子枪率先探出舱门，枪口的能量罩在腐绿色的虫巢黏液上滋滋作响，“研究所外墙的联邦徽章是第三星际历的老型号，至少荒废了五百年。”
林破天踩上金属台阶的瞬间，靴底黏住了某种半凝固的胶状物。
他弯腰用战术刀刮下一点，黏液在刀尖泛着幽蓝荧光——和星门裂变时的光色一模一样。
“苏皓的挂坠在发烫。”他摸向颈间，隔着护甲都能感觉到那枚青铜坠子的震颤，“和三年前在遗迹里触发虫群警报时的频率……一样。”
“托尼，扫描实验舱。”艾米丽回头，她的作战服肩甲擦过舱门边缘，剥落的锈渣簌簌掉在虫巢黏液上，“看看有没有残留的能源反应。”
“别急着拆古董。”托尼的机械臂己经弹出激光探头，他蹲在一台倾斜的冷冻舱前，面罩上的数据流快得让人眼花，“这台舱体编号是‘归者-007’，和我们在瓦伦族档案馆截获的实验记录对上了！”他突然扯下防护手套，指尖按在舱体凹陷处，“看这里，爪痕——是原生虫族的锯齿状口器，不是现在那些变种虫能咬出来的。”
“地下通道。”爱丽丝的声音像冰锥刺破吵嚷。
这位科学家不知何时绕到了研究所后侧，她的银色扫描棒正对着地面某块凸起的金属板，“热成像显示下方有蜂窝状结构，中心温度比周围高12度。”她抬头时，护目镜反射着虫巢的幽光，“原生孵化中心，虫族女王的进化树应该从这里开始分叉。”
林破天的战术刀“咔”地弹出半寸。
他能感觉到后颈的旧疤在发烫，那是三年前被虫王尾刺刺穿时留下的——当时苏皓把他从虫潮里拖出来，自己却消失在星门里。
“走地下。”他拍了拍艾米丽的肩甲，“凯文，你断后。”
通道入口的金属板在林破天的靴底发出空洞的回响。
越往下走，空气里的腐臭越浓，混着某种甜腻的腥气，像腐烂的玫瑰泡在血里。
爱丽丝的扫描棒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她的指尖在全息屏上快速划动：“前方50米有生物反应，数量……17只，移动速度每秒3米。”
“变异守卫虫。”凯文的声音从队伍最后传来。
这个总像块冰的潜入高手不知何时戴上了静音脚套，他的微型热感探测器在掌心投出暗红的光点，“它们没发现我们，但再走十米就会进入攻击范围。”
林破天的拇指着战术刀的防滑纹。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通讯器的电流声——不是恐惧，是兴奋。
苏皓总说他“天生该在刀尖上跳舞”，现在刀尖终于触到了真相的茧。
“艾米丽，带爱丽丝和托尼先撤到左侧凹洞。彼得，你跟着保护。”他转头看向那个曾是海盗的男人，对方喉结动了动，握紧了捡来的脉冲步枪，“记住，别开枪，虫群的声波感应比眼睛灵。”
凯文己经行动了。
他从战术腰带摸出三颗烟雾弹，指尖在弹体上快速敲击出摩斯密码——这是他们在废墟里练了上百次的默契。
烟雾弹炸开的瞬间，青灰色的浓雾裹着电磁干扰剂弥漫开来，热感探测器上的红点开始混乱地跳动。
林破天看见凯文猫着腰窜向右侧，靴底的静音胶在虫巢黏液上没发出半分声响，像一道贴着地面的影子。
“走！”林破天拽着爱丽丝的手腕冲进凹洞，后背撞上潮湿的岩壁时，他听见了虫群的嘶鸣——那是种介于金属摩擦和婴儿啼哭的声音，刺得后槽牙发酸。
艾米丽的粒子枪在他身侧亮起幽蓝光芒，但枪口始终朝下——他们不能暴露位置，至少在凯文引开敌群前不能。
时间在虫鸣里变得粘稠。
林破天数到第七声嘶叫时，通讯器里传来凯文的呼吸声：“搞定，它们跟着我往三层去了。”这个总是冷静如冰的男人此刻声音里带着薄汗的湿意，“三分钟，最多三分钟。”
“足够了。”爱丽丝的扫描棒突然发出“滴”的长鸣，她指向凹洞深处的岩壁，那里有道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的缝隙，“原生孵化中心的核心区，门卡……”她的手指顿在岩壁上某处凸起，“是生物识别。”
林破天摘下战术头盔。
他能感觉到苏皓留下的挂坠贴在锁骨上，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当他的手掌按上岩壁时，某种电流顺着指尖窜遍全身——岩壁上的虫巢黏液突然开始流动，像活物般退开，露出下方泛着冷光的金属门。
“归者计划，实验体001。”门上方的电子屏突然亮起，褪色的文字在幽光里跳动，“欢迎回家，林破天。”
金属门开启的瞬间，腐臭的空气被更浓烈的腥甜替代。
林破天摸出战术手电照向门内，光束扫过成排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半透明的虫茧——和他们在边境星看到的虫族幼体不同，这些虫茧表面缠着人类的神经导管，茧内影影绰绰的，像是……人的轮廓。
“看这里。”艾米丽的粒子枪光束停在最里侧的舱体前。
那个培养舱比其他的大了一倍，舱底沉着块黑黢黢的金属板，上面刻满己经氧化的符文。
林破天凑近时，挂坠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符文在光中浮现出清晰的字迹：
“致后来者：当你看到这段文字时，我己经成为女王的第一批‘归者’。记住，虫族不是我们的敌人——它们是我们的进化。”
舱体下方的暗格里，躺着本封皮镶满虫晶的日志。
林破天的指尖刚触到封皮，日志突然自动翻开，第一页的字迹还带着新鲜的墨香：
“星际纪元4520年，归者计划第37次融合实验成功。实验体001（林破天）与虫族原生女王意识完成初步链接……”
虫鸣突然从西面八方涌来。
林破天猛地抬头，战术手电的光扫过舱体玻璃——不知何时，所有虫茧的表面都浮现出红色的血管状纹路，茧内的轮廓正在剧烈蠕动。
“撤！”他抓起日志塞进战术背包，转身时撞翻了脚边的金属罐。
罐子滚向门口的瞬间，林破天看清了罐身上的标签：“人类-虫族基因融合剂，实验体001专用。”
通讯器里传来凯文的喘息：“虫群调头了，数量至少翻了十倍！”艾米丽的粒子枪己经充能完毕，她背靠着林破天站定，护甲关节处的激光刃发出嗡鸣：“我断后，你带日志先走。”
林破天摸向腰间的战术刀，刀刃弹出的脆响混着虫群逼近的嘶鸣，在密闭的空间里炸成一片。
他低头看向背包里的日志，封皮上的虫晶突然亮起和星门一样的幽蓝光芒——那是苏皓失踪当晚，他最后一次见到的光色。
“走。”他把爱丽丝和托尼推进通道，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花，“这次，我们带真相回家。”
虫群的嘶鸣己经近在咫尺。
林破天转身时，瞥见培养舱里最大的那个虫茧突然裂开，一只覆盖着鳞片的手从茧中伸出，指尖的倒刺上还挂着半凝固的黏液——那只手的手腕处，有块和他手背上一模一样的紫斑。
虫茧破裂的脆响混着林破天的心跳炸成碎片。
他盯着那只从黏液里伸出的手，腕间紫斑与自己手背上的印记如出一辙，后颈旧疤突然像被火钳烙过——三年前被虫王尾刺刺穿时，苏皓就是用这只手攥住他的战术腰带，把他拖出虫潮的。
“托尼！”艾米丽的粒子枪在头顶划出防御光网，光束扫过虫茧时，茧内蠕动的轮廓突然发出类似人类的呜咽，“主机有反应吗？”
“等等！等等！”托尼的机械臂撞翻了墙角的试剂瓶，淡绿色液体在地上洇出诡异的荧光。
他的全息屏突然炸开血红色数据流，“加密档案破解了！归者计划的终极形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宿主同化协议——用人类精英的意识作为容器，培养能承载虫族女王量子意识的新躯体。”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实验体001是林破天，而最后一环……需要他的死亡触发融合。”
林破天的战术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想起苏皓失踪前那晚，对方攥着青铜挂坠说的话：“如果有天我回不来，你要替我看看虫族母星的真相。”原来真相不是虫族入侵，是人类自己在培育更恐怖的“进化体”。
“警报！基地自毁程序启动。”机械音突然撕裂虫鸣，天花板的荧光灯管开始爆闪，红色警示光照得众人脸色发青，“剩余时间：三分二十秒。”
“自毁？”爱丽丝的扫描棒砸在培养舱上，“是虫群破坏了核心反应堆，还是……”她的声音被岩壁的震颤截断——整座基地都在下沉，金属地板裂开蛛网状缝隙，黏液从裂缝里咕嘟咕嘟冒出来。
“走逃生舱！”艾米丽拽着彼得的衣领冲向通道，激光刃在身侧划出炽烈的弧光，“凯文！你那边怎么样？”
通讯器里传来闷哼：“被虫群缠住了。”凯文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它们……在往核心区聚集，好像知道我们要拿什么。”
林破天的战术背包突然发烫——是那本虫晶日志。
他扯开拉链，封皮上的虫晶正随着自毁倒计时明灭，仿佛在和基地的警报共鸣。
“晶片！”他突然想起苏皓失踪前交给自己的任务：“如果找到虫族母星的核心数据，无论如何带回来。”而核心晶片就藏在培养舱底部的暗格里，他在三年前的遗迹地图上见过标记。
“艾米丽带爱丽丝、托尼先走！”林破天反手把日志塞进爱丽丝怀里，“彼得，你保护他们进逃生舱！”
“你要干什么？”艾米丽的粒子枪光束扫过他的脸，照见他眼底燃烧的火，“自毁还有两分钟！”
“拿晶片。”林破天抽出腰间的脉冲手雷，拉环在指尖转了个圈，“苏皓要的真相在那里面。”他指向最里侧的培养舱，暗格里的金属插槽泛着幽蓝微光，“你们先撤，我随后到。”
“疯子！”艾米丽骂了一句，却还是拽着爱丽丝往通道跑。
彼得的脉冲步枪在她身后开火，子弹擦着林破天的耳际射入虫群——那些本该攻击他们的虫子突然调转方向，像被无形的线牵着，疯狂涌向核心区。
林破天的靴底碾过虫尸的甲壳，黏液溅在护甲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
培养舱的暗格就在眼前，金属插槽里躺着枚指甲盖大小的晶片，表面刻着和苏皓挂坠一样的青铜纹路。
“还有一分钟。”机械音变得尖锐。
林破天刚触到晶片，虫鸣突然拔高八度——所有虫茧同时爆裂，深紫色的液体溅满墙壁，茧内的“人”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们的皮肤下蠕动着虫类的触须，眼球泛着和虫族女王一样的幽绿，而最前面那个，面容竟和林破天有七分相似。
“实验体001，归位。”相似者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电子音，他的指尖弹出骨刃，在金属地面划出火星，“女王需要你的意识。”
林破天的脉冲手雷砸在相似者脚边。
“轰”的一声，气浪掀得他撞在培养舱上，晶片却被他死死攥在掌心。
他看见相似者的半张脸被炸飞，露出下面蠕动的虫脑，突然想起日志里的话：“虫族不是敌人，是我们的进化。”原来所谓进化，是把人类变成虫类意识的容器。
“逃生舱启动倒计时：十秒。”
林破天在虫群的包围中翻滚，战术刀割断扑上来的虫腿。
他能看见通道口的红光——艾米丽举着粒子枪在招手，托尼的机械臂正疯狂按着逃生舱按钮。
最后三秒，他拼尽全力扑向舱门，后背撞上金属舱壁的瞬间，舱门“咔嗒”锁死。
“自毁程序完成。”机械音刚落，整座基地在剧烈的震动中化为碎片。
林破天瘫坐在逃生舱的座椅上，掌心的晶片还在发烫。
他擦了擦面罩上的黏液，正想检查晶片，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一道熟悉的男声：
“欢迎回来，林破天。”
是苏皓的声音，却像浸在冰水里，尾音带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嗡鸣，“现在，你该知道自己是谁了。”
逃生舱的全息屏突然亮起，显示着联盟总部的坐标。
林破天盯着晶片，喉结动了动，把它小心收进战术胸袋。
舱外的星芒透过舷窗洒在他脸上，照见他手背上的紫斑正随着心跳明灭——那是“归者”的印记，也是真相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