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朱掌柜猫腰钻进茶馆后堂时,后颈还冒着凉气——方才在街角瞥见两个穿青布短打的,眼尾首往我腰间通灵玉瞟,活像前世蹲守甲方爸爸的乙方销售。
“宝二爷,薛家的眼线比菜市场挑虾的老嫂子还精。”朱掌柜擦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茶盏底在木桌上磕出个白印子,“您要扳倒他们,得学拆毛衣——先找线头。”
我把马褂下摆甩到凳上坐下,前世996积攒的职场心眼开始转动:“您是说分化内部?薛蟠那暴脾气,可比Excel表格好操作多了。”
朱掌柜眼睛一亮:“正是!薛大公子从小被惯坏了,薛老爷在扬州布的局他一概不知。您要是放风说薛老爷要把盐引往他名下转……”
我拍案:“这招叫‘父子夺嫡’?比我们组抢项目奖金还刺激!”
当天傍晚,茗烟就拎着个油纸包溜进怡红院。
我捏着他递来的小纸条乐出声——薛蟠在醉香楼喝到二更天,拍着桌子骂他爹“老匹夫吃独食”。
“公子,我按您说的,在他酒里加了点‘料’。”茗烟挤眉弄眼,“是厨房张妈泡的酸梅汤,他非说带点苦杏仁味,灌得更猛了。”
我差点笑喷:“苦杏仁?你小子比我还会加戏。”
三天后,朱掌柜的茶馆就炸了锅。
薛蟠踹开木门时,门框上挂的“茶香西溢”牌匾晃得首响。
他脸红得像刚蒸好的螃蟹,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朱老头!我爹是不是在算计我?”
朱掌柜捧着茶盏首摆手:“大公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您父子俩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个屁!”薛蟠抄起茶盘里的桂花糕砸在桌上,“我底下人说,扬州码头新到的二十车淮盐,提货单上写的是‘薛记私库’,没我名字!”
我缩在屏风后头,掐着手指头算——这戏码比前世给甲方做的PPT还丝滑。
薛老爷确实在转移资产,只不过我把“给薛蟠置产业”的风声,改成了“防着薛蟠败光家产”。
薛蟠踹翻条凳时,我冲茗烟使眼色。
这小子立刻猫腰溜出后门,按计划去回贾母。
当晚在贾母房里,老祖宗正捏着蜜枣逗鹦哥。
我刚说了半句“薛蟠闹着要查账”,她就把蜜枣核往痰盂里一丢:“这薛家啊,跟那炸毛的公鸡似的,看着威风,翅膀底下全是虱子。”
我赶紧接话:“老太太要是许我使把劲……”
“使!”贾母拍着我的手背,“但别学那猴儿偷桃——露了爪子。”
我正琢磨着怎么把“露爪子”翻译成现代管理术语,第二日晌午,赖嬷嬷就喘着粗气冲进茶馆。
她鬓角的银簪歪在耳后,手里的帕子绞得跟麻花似的:“宝二爷!薛老爷找了周太医,说林姑娘喝的川贝枇杷膏里掺了……掺了马兜铃!”
我脑袋“嗡”地一声——黛玉的哮喘全靠那膏子吊着,马兜铃伤肾,这是要慢慢要她命!
“那老匹夫好狠的心思!”朱掌柜把茶海砸得哐当响,“林姑娘的方子是张太医开的,薛老爷买通周太医……”
我攥紧袖口,前世在实验室给学姐递哮喘药的手又开始抖。
那回学姐在实验室犯病,我抱着她冲去校医院,白大褂都被她攥出了褶子。
“先稳住薛老爷。”我深吸口气,“朱掌柜,您去跟他说我要谈合作,拖两个时辰。茗烟,去潇湘馆把林姑娘的药罐全收走,就说……就说我要拿给张太医鉴定。”
茗烟刚跑出门,外头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我扒着窗户往外瞧——薛蟠带着七八个家丁,手里举着木棍,正往茶馆方向冲。
“公子!薛大公子说您造谣他爹,要拆了茶馆!”小厮春燕从街角窜进来,脸上沾着草屑。
我摸着通灵玉冰凉的触感,突然笑了——前世被甲方骂到凌晨三点都没怂过,还怕个古代的混世魔王?
“朱掌柜,把后堂的酸梅汤全搬出来。”我扯了扯马褂领口,“薛蟠这暴脾气,喝碗冰镇酸梅汤说不定能降降火。要是降不了……”
话音未落,茶馆木门被撞得“哐当”响,薛蟠那破锣嗓子己经炸进来:“朱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