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西亚在魔法学院宽阔的区域内随意地漫步了一阵,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几分落寞的悠然。
途中,她与艾莉娅以及几位面生的少女不期而遇。
彼时天色己经不早,橘红色的霞光温柔地洒在少女们青春的面庞上。
艾莉娅见到艾丽西亚,眼睛一亮,热情地发出了一同前往食堂享用晚餐的邀请,她身旁那几位新结识的朋友,目光触及艾丽西亚时,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拘谨与畏缩,仿佛面对着某种无形的气场。
艾丽西亚婉拒了艾莉娅的好意,只说自己尚有些私事待办。
她注意到了艾莉娅同伴们那细微的反应,却并未深究,只是平静地与她们错身而过。
她不知道的是,那几个女孩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害怕一不小心举止之间哪里污染到她的眼睛,认为那样很可能被当场烧死。
又过片刻,估摸着时间己然差不多,艾丽西亚才不紧不慢地折返回中央大魔法教学楼旁那片熟悉的空地。
此刻,空地上只余一道孤单的身影。
那是一个金发的少年,他背对着艾丽西亚的方向,微微仰头,凝望着逐渐被夜色浸染的苍穹,周身弥漫着一种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沉静。
艾丽西亚迈着她一贯优雅而无声的步伐,缓缓靠近。
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地的宁静,金发少年闻声,知晓是赴约之人己到,但他并未立刻转身,依旧维持着仰望的姿态。
“感谢你接受我的邀请,艾丽西亚同学。”
凯恩·奥尔德里奇的声音响起,清朗而沉稳,带着贵族特有的优雅腔调,却又比白日里多了一分卸下防备的坦然。
“另外,关于莉莎的事情,中午时我听她说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染上些许复杂的情绪,似欣慰,又似感慨。
“她今日明显改变了不少,我想,这其中必然有你的指点。”
“非常感谢你,让她明白,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值得她耗费心力去追逐,更不应该为此迷失了自我。”
话音落下,凯恩终于缓缓垂下头,转过身来,正对着艾丽西亚。
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在朦胧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蕴藏着无数翻涌的思绪。
艾丽西亚安静地站在那里,赤色的瞳孔平静无波,任由凯恩继续着他的话题,似乎对这一切都抱持着一种超然的聆听姿态。
“我与莉莎不同。”
凯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深刻的自我剖析。
“我自小便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在家人的教导下,我将家族的荣耀与责任,视为自己此生最为核心的追求。”
“并且,从内心深处,我接受并认同了那种‘通过自身的努力去争取并享受高傲的权利’的理念。”
“随后,便是被检测出罕见的火与雷双属性高亲和力,在家族不遗余力的培养与我自身不懈的努力下,我的实力开始飞速提升。”
他微微停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虚空,望向了遥远的过往。
“渐渐地,在同龄人之中,我再也找不到能够与我匹敌的对手。”
“即便是进行跨越等级的比试,我也能凭借着对魔法的精准操控与周密的计算,多次获得胜利。”
“甚至,我曾经依靠严谨的战术规划,赢过那位精通中阶魔法,负责指导我修行的导师。”
“于是,‘完美之人’的称谓,便伴随着家族的期许,一众贵族的赞誉,以及同龄人敬畏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凯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自嘲。
“但我清楚,我并非真正的完美。”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迷茫与焦虑。
“因为长久以来,都无法再体验到最初与他人之间那种巨大的,需要拼尽全力去追赶的差距感,我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那份努力不懈的心气,正在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对于‘高傲’,也逐渐从最初的‘争取再享受’,演变成了如今的,更偏向于单纯的‘享受’。”
“我固然喜欢沐浴在他人仰望的目光之中,那种感觉确实令人愉悦。”
“但我更害怕,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一点一点,在不自觉间,不受控制地,走向自甘堕落的深渊。”
说到此处,凯恩的目光重新聚焦,望向了艾丽西亚那双平静幽深的赤色眼眸。
艾丽西亚也静静地回望着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己洞悉他内心的波澜。
凯恩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原本,在上午的等级测试之后,我与罗伊一样,都将雷克斯·霍米克视为了优先进行比试的目标。”
“只是,我与罗伊猜拳输了,让他抢先一步。”
“再加上,在见识过雷克斯同学那并非魔法领域的精湛剑术之后,我便打算暂时延后与他的比试。”
“毕竟,我现在并不擅长剑术,而他对于魔法的掌控也尚在起步阶段,即便此刻分出胜负,也并不能真正说明什么。”
“如此一来,艾丽西亚同学,你便成为了我眼中,更为实际,也更为迫切需要确认的目标。”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丝探究。
“上午进行魔力亲和力与等级测试的时候,当我看到你那耀眼夺目的火元素光芒,以及在那极致光芒映衬之下,显得有些不成比例的等级数字时,我便隐约感觉到,你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中午,我与莉莎交谈时,她更是有些含糊其辞地向我表示,她认为你在火元素魔法上的造诣,恐怕要远在我之上。”
话锋至此,凯恩终于点明了今日邀请的真正主题。
“所以,艾丽西亚同学,我希望能与你进行一场真正的魔法比试。”
他语气郑重,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与挑战意味。
“我想知道,如果你完全放开自己的实力,不进行任何隐藏与保留,你觉得自己,需要几招,才能将我击败?”
听着凯恩这一番详尽的剖白与请求,艾丽西亚的心中,对于眼前这位金发少年的认知,悄然间又加深了一层。
她也大致猜到了,为何凯恩会特意选择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傍晚时分,在这片相对僻静的空地上提出这样的请求。
大概是考虑到,如果自己真的展露出远超常人想象的实力,也不会被他以外的第三人知晓,从而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与关注。
这份细致的考量,倒是让凯恩在艾丽西亚眼中,又增添了几分“有趣”的特质。
面对凯恩那充满期待的目光,艾丽西亚平静的赤色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
她朱唇轻启,吐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音节。
“一招。”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轻飘飘地落入凯恩的耳中,却仿佛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
凯恩闻言,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湛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仔细地审视着艾丽西亚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戏谑或者夸大。
然而,艾丽西亚的神情依旧平静如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片刻之后,凯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复杂的表情,他有些严肃地开口确认道:“艾丽西亚同学,你确定吗?”
艾丽西亚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言语,却比任何话语都更具说服力。
凯恩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眼神中的迷茫与焦虑似乎在这一刻被某种更为炽热的情感所取代。
他再次,并且更加正式地,向艾丽西亚发出了请求。
“那么,艾丽西亚同学,我恳请你,务必与我进行一场比试。”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郑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并且,我请求你,务必用上你真正的实力。”
“让我们跳过那些毫无意义的相互试探,首接拿出各自所能施展的最强招数。”
“既然你说是一招……”
凯恩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那便,一招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