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烟波录

第7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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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津门烟波录
作者:
落下香菜雨
本章字数:
4816
更新时间:
2025-05-19

万籁俱寂的子夜里,郑婉清在红木雕花座钟的第十二声撞击中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额发,一缕碎发黏在苍白的颊边。她慌乱地摸索着床头柜,指尖触到冰凉的台灯钮,“咔嗒”一声,昏黄的灯光在寂静的房间里摇曳,映出她惊惶的面容。

郑婉清清晰地感觉到床柱突然震颤了一秒,也顾不上穿鞋,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阵寒意瞬间蹿上心头。她快步走向窗边,指甲几乎抠进雕花窗棂。夜色深沉,并无惊雷的踪迹。

难道是出现幻觉了?

再度躺回床上,她辗转反侧,那莫名的震颤如同阴霾,笼罩着她,让她难以入眠。

晨雾未散,郑婉清裹着一条柔软的披肩,静静地伫立在门廊之下。《益世报》的油墨未干,在她掌心洇出蛛网般的黑痕,头版那醒目的标题刺痛了她的双眼:“廊坊军火库被炮击!” 然而,配图却是三个月前骑兵巡视的老照片。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就那样呆呆地站着,逐字逐句地看完了整篇文章。

弹药库被炸了!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

昨夜那声闷响,难道就是……她心中五味杂陈,本以为局势稍有缓和,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变故,这将带来多大的损失啊。

郑婉清面露难色,满心忧虑。正欲转身回府之时,她瞧见拎着菜篮归来的侍女,菜篮里的青菜还滴着水。侍女手中还拿着一份报纸,看到郑婉清的瞬间,她脚步一顿,“夫人,大清早的怎么站在门口,吓婢子一跳了。”

郑婉清明显感受到她脸上的淡淡笑意在见到她那刻瞬间消失了,脑中回忆起昨日她手腕上的墨渍。

“这天越来越热了,太阳刚出来就把我热醒了,闲来无事便出来拿份报纸,没想到就遇上你了,”她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秋玉,没想到你也爱看报纸。”

侍女的睫毛剧烈颤动,赶忙解释道:“夫人说笑了,婢子没什么文化,这些东西哪里看得懂。就是瞧见报童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怪可怜的,便顺手买了一份。”

“秋玉,你的心真善。” 郑婉清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格外锐利。

侍女羞涩地笑了笑,谦卑地回应:“那自然是比不得人善心美的少帅和少夫人。”

郑婉清手指微微用力,紧捏着报纸,笑着说道:“进去吧,我也要给父亲拨通电话报个好消息。”

侍女一脸疑惑,下意识脱口而出:“好消息?”

“对啊,” 郑婉清扬了扬手中抓着报纸的手,“说了你也不懂。罢了,你去忙吧。”说完,她转身从容地走进府内,只留下侍女愣在原地,没人瞧见她紧紧咬住的下唇。

房内,郑婉清正坐在藤椅上拿起电话听筒。她白皙细长的手指一圈圈地绕着电话线,眼睛却瞥向门缝处那隐隐约约的身影。

“父亲安心。廊坊不过是空城计。幸好渝民给我说过,不然看到报纸我都吓一跳。是吧,您也被吓到了,所以我这不早早就给您拨电话么。其实啊,我看见渝民把那图纸放书房的抽屉了,他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好啦好啦,您就别担忧了......”

首到门口的身影悄然消失,郑婉清才挂断那根本没有拨通的电话。

她迅速撕下报纸边角,用眉笔匆匆写下几个字,随后唤来周叔,将纸条郑重地塞到他手上,“去英租界找周副官,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中。”

管家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忠诚与沉稳,转身快步离去。

*

郑婉清立在房内,一颗心仿若悬在半空,焦灼地等待着消息传来。每一秒的流逝,都似重锤敲击在她的心尖。就在她满心忧虑之时,冷不防后颈处突遭一股大力袭击,刹那间,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片黑后瘫倒在地上。

当郑婉清恢复意识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之中。一股腐臭之气扑鼻而来,令她几欲作呕。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起身,却惊觉手脚皆被绳索紧紧捆绑,动弹不得,连嘴巴也被一条粗布勒住,只能发出“呜呜呜”含混不清的声音。她奋力扭动身躯,试图挣脱束缚,双眼瞪得滚圆,眸中满是惊恐与愤怒,急切地打量着西周。

就在这时,地窖的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一道身影逆光而入。待来人走近,郑婉清才看清,竟是侍女秋玉。

秋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缓缓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少夫人,我本无意伤害您。只是我的孩子抓了,如果我不照做,他就会有性命之忧,我实在没有办法。”

“少夫人,我儿子才五岁,”她喉头滚动,松绑了郑婉清嘴上的布条,袖口滑出一块发硬的馍馍,掰开的断面露出粗糙的麸皮。“您……垫垫肚子。”

“你该不会真以为,谢昀会为了一个‘政商联姻’的摆设心软吧?”她仰起脖颈,让地窖里浑浊的光淌过自己淤青的锁骨,“你该清楚,他对我毫无感情。以他这般心狠手辣,又怎会因我而放过你。你该求的人是我,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你将我放了,我让父亲帮你找你儿子。”

秋玉的指尖刚解开最后一道绳结,地窖木门突然被踹开。穿灰布长衫的男人佝偻着腰进来。

“蠢婆娘!” 男人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秋玉的头猛地歪向一侧,嘴角立刻渗出鲜血,“郑绍祺的女儿能信?郑绍祺见了日本商会连腰都首不起来!你当他还是二十年前津门船王?”

“老钱……” 秋玉捂着火辣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哭腔。

刀疤男人 “老钱” 突然逼近,布满老茧的拇指碾住郑婉清下颌,迫使她扬起脸。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齿缝,恶臭的烟味扑进她的鼻腔,“拿你换他杨村的布防图,可比你老子的破账本划算百倍。”

“给我老实待着,”他用刀背拍打郑婉清的脸颊,疤痕随狞笑扭曲成蜈蚣,他转头跟趴在地上的秋玉说道,“蠢婆娘,给她吃的作甚?一会有力给跑了,赶紧绑紧她手脚。”

秋玉抽噎着收紧麻绳,泪珠砸在郑婉清腕间淤青上,溅开细小的咸涩。郑婉清紧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地窖的木门在两人身后重重合上,生锈的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郑婉清耳畔仍回荡着秋玉压抑的啜泣,手腕上未干的泪渍在阴冷空气里渐渐凝固。

她侧耳倾听,老钱的布鞋声渐渐远去,夹杂着几句粗粝的咒骂。地窖顶板的缝隙间漏下几缕微光,照见墙角一只死老鼠发胀的尸身。

郑婉清用肩膀抵住潮湿的砖墙,借力磨蹭着坐起身。青砖墙渗出冰凉的潮气,像无数条水蛇贴着她的脊背游走。麻绳深陷进皮肉,勒出蚯蚓般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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