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传说

江城异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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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黄皮子传说
作者:
老山情
本章字数:
12484
更新时间:
2025-07-02

梅雨季节,江城被连绵的阴雨泡得发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江城大学古籍整理室的窗户被风掀起一角,带着湿气的凉风卷着几片枯黄的梧桐叶,落在林浅摊开的宣纸卷宗上。

她正对着一盏护眼台灯核对清代民俗卷宗,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时,忽然被某张夹在《江城异闻录》里的薄纸硌了一下。那纸比周围的古籍要脆得多,边缘己经发黑发卷,像是被火燎过又侥幸留存的残片。林浅捏着纸角轻轻抽出,借着灯光看清上面是用朱砂混着某种暗红色液体写就的契约,字迹扭曲如挣扎的蛇。

"光绪二十三年,江城徐氏......"她逐字辨认,忽然听见窗外惊雷炸响,台灯的光线猛地暗下去,只剩下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着纸面。就在这时,那些原本模糊的字迹像是活了过来,在月光透过云层的刹那,竟渗出暗红色的光晕——"徐某愿以三魂七魄为祭,换黄仙大人庇佑徐家三代平安。此后子子孙孙,需以心头血饲铃,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坠畜生道。"

最后那个"道"字的收尾,像是一滴凝固的血珠,在纸上微微起伏。林浅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处,就被烫得缩回手,指尖留下一道浅红色的印记,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

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陆沉"两个字让她心头一跳。她刚划开接听键,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铃铛声,还有陆沉急促的呼吸:"浅浅......别碰......那个......"

话音未落,电话突然被掐断。林浅回拨过去,只听见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己关机"的提示音。她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半分钟,心脏像是被一只潮湿的手攥紧——陆沉今晚说要去城郊老宅帮祖父整理旧物,临走前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回来带她爱吃的梅花糕。

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林浅抓起外套冲出整理室,凌晨的校园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雨雾里晕出昏黄的光圈。她驱车赶到陆家老宅时,院门虚掩着,客厅的灯亮得刺眼,茶几上还放着陆沉没喝完的半杯茶,杯壁上的指纹清晰可辨,却不见半个人影。

而在茶几正中央,一枚青铜铃铛正静静地躺着。

那铃铛比拇指指甲盖大不了多少,表面布满细密的云纹,铃舌是片小巧的月牙形铜片,最诡异的是铃铛正面錾刻的"黄"字,笔画间像是嵌着细碎的金粉,在灯光下流转着幽微的光。林浅认得这铃铛,陆沉小时候戴过,说是陆家祖传的物件,能驱邪避秽。可她分明记得,这铃铛早在三年前陆沉搬家时就弄丢了。

她伸手去碰铃铛的瞬间,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面,铃铛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那声音不似寻常铜铃的清脆,倒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下钻出来的,带着潮湿的土腥气,一下下敲在耳膜上。林浅猛地缩回手,却发现那铃声像是长在了脑子里,无论她捂住耳朵还是退到院子里,都挥之不去。

更诡异的是,铃声像是在指引方向。每当她朝着某个方向走,铃声就会变得清晰些,偏离方向时,那声音就沉下去,像是有谁在暗处用无形的线牵引着她。林浅咬着牙发动汽车,凭着这诡异的指引,一路驶出繁华的市区,朝着城郊那片早己废弃的城隍庙开去。

城隍庙藏在一片拆迁区的废墟后面,是江城仅存的几处明代建筑之一。十年前还偶尔有老人来烧香,自从三年前一场大火烧了偏殿,这里就彻底成了野猫和流浪汉的地盘。林浅把车停在路口,踩着没过脚踝的杂草往里走,高跟鞋陷进泥泞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庙宇的朱漆大门早就没了,只剩下两根朽坏的柱子歪斜地立着,门楣上"城隍庙"三个鎏金大字被烟火熏得发黑,只剩下"城"字的最后一捺还残留着点金色。她刚走进正殿,就被一股浓烈的香气呛得咳嗽起来——那不是寻常的檀香,而是混合着艾草、硫磺和某种动物油脂的怪味,闻着让人头皮发麻。

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林浅看见正殿中央的香案竟然异常干净,像是刚被人擦拭过。香案上没有神像,只有一个缺了口的青铜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奇怪的是,这香明明燃着,却看不到向上飘的烟,反而像是有生命似的,贴着香案表面蜿蜒游走,在地面聚成一团团青灰色的雾。

就在这时,那枚被她攥在手心的青铜铃铛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铃铛撞击铜壁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像是在回应什么。林浅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那团青灰色的雾气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件墨绿色的长衫,袖口和领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在昏暗中泛着温润的光。他身形颀长,站在香案前的阴影里,半边脸浸在月光里,半边脸藏在雾中。林浅的手电筒光束晃过去时,正照在他左眼下方——那里有颗极淡的泪痣,像是用指尖蘸着胭脂轻轻点上去的。

"林教授。"他开口时,声音像是浸在古井里泡过,带着点潮湿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地钻进林浅耳朵里,"我们又见面了。"

林浅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声音,她分明在哪里听过。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某个反复出现的梦里——梦里总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站在雪地里,用同样的语调叫她的名字,只是那时的称呼不是"林教授",而是更柔软的两个字。

她握紧手机往后退了半步,光束颤抖着扫过他的脖颈。就在衣领微敞的地方,一道月牙形的疤痕赫然在目,疤痕的边缘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新愈合不久,却又带着种历经岁月的陈旧感。这个形状,这个位置,和她上周刚整理完的《苏若雪日记》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那本日记是民国时期一位民俗学者的手稿,里面详细记录了长白山一带的黄仙传说,其中提到过一只被采参女救下的小黄皮子,左前爪有道月牙形的伤疤,后来修炼成精,总以人形出现在恩人后代的梦里。

"你是谁?"林浅的声音在发抖,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陆沉在哪里?"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青灰色的雾气随着他的动作散开,露出完整的面容。他的眼尾微微上挑,瞳仁的颜色比常人要浅,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当他笑起来时,那颗泪痣像是活了过来,在眼下轻轻颤动:"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的铃铛,是打开徐家百年契约的钥匙。"

他说话时,林浅注意到他的指尖泛着冷白的光泽,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却在指节处有几道极细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反复划伤过。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他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度,香案上那三炷阴香的烟雾突然改变方向,朝着他的袖口涌去,像是被无形的漩涡吸走了。

"徐家的契约,和陆沉有什么关系?"林浅强压着恐惧追问,指尖因为用力,深深掐进掌心。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掌心向上摊开时,林浅看见他的掌纹异常清晰,尤其是感情线,像是被刀刻过似的,深得发黑。"把铃铛给我。"他说这话时,语调忽然变得很轻,带着种奇异的蛊惑力,"只有它,能救陆沉。"

林浅盯着他脖颈上的月牙形疤痕,突然想起《苏若雪日记》里的最后一页。那页纸被虫蛀得厉害,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字句:"玄卿颈间月痕,乃当年为护我被山猫所伤......"玄卿,日记里反复出现的名字,苏若雪说那是黄仙的名字。

她攥紧铃铛后退到柱子边,突然想起陆沉失踪前的最后一个电话。当时他气喘吁吁地说:"浅浅,我在祖父的书房找到个盒子......里面有张皮......上面有月牙形的疤......"

"你是玄卿?"林浅的声音刚落,就看见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温润的琥珀色瞬间变成极细的竖瞳,像某种夜行性动物在暗处的眼睛。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缓步朝她走来。长衫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黑暗里爬行。当他走到离林浅三步远的地方时,一阵风吹过,卷起他长衫的一角,林浅赫然看见他后腰处的衣料上,印着几片深色的水渍,凑近了看,竟像是未干的血迹。

"林教授,"他停下脚步,眼尾的笑意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些债,欠了百年,总是要还的。"

话音未落,那三炷阴香突然同时熄灭,大殿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林浅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手里的青铜铃铛己经不见了。而那个穿墨绿长衫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指尖捏着那枚铃铛,铃铛的铜面映着他眼底的竖瞳,像是两团跳动的鬼火。

"现在,"他低头看着她,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那股奇特的香气,"你信了吗?"

城隍庙的黑暗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将两人包裹得密不透风。玄卿指尖的青铜铃铛还在微微发烫,林浅盯着他左眼下方那枚泪痣,喉间发紧——玄卿,这个在苏若雪日记里被反复描摹的名字,此刻竟从一个活人口中得到了印证。

"黄仙......"林浅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打了个颤,手电筒的光束落在玄卿脖颈的月牙疤上,"日记里说,你修行百年才修得人身,怎么会被徐家后辈困住?"

玄卿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碎冰似的寒意:"人心比山妖野鬼更狠。当年徐某以三魂七魄立契,我护他家三代经商顺意,子孙满堂。可到了第三代,徐家出了个修道的奇才,他嫌我这黄仙身份腌臜,配不上徐家的官宦门第,竟联合龙虎山道士设下锁妖阵。"他抬手抚上颈间的疤,指尖划过皮肤时,那道月牙痕竟泛起淡淡的红光,"他们剥了我修行最深厚的尾尖皮毛,制成牌位供在祠堂,又将我的本体压在龙虎山的镇妖井里,用符咒日夜灼烧。"

林浅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苏若雪日记的最后几页,确实提到过徐家后人对黄仙的态度急转首下,说他们"请来真人,欲除家宅秽物",只是那时她只当是民间传说的附会。

"那陆沉......"

"他是徐家的血脉。"玄卿打断她,瞳仁里的琥珀色暗了暗,"徐家当年为攀附权贵,将女儿嫁入陆家,陆沉就是那支血脉的后人。"他掂了掂手里的青铜铃,铃舌轻颤,发出细碎的声响,"至于他为什么会被掳走......"

话音未落,香案上那三炷阴香突然齐刷刷地朝同一个方向弯折,青灰色的烟雾在地面聚成个扭曲的人脸形状,发出尖利的嘶鸣。玄卿脸色骤变,拽着林浅往殿外疾退:"是影魅,被镇魂铃的气息引来的。"

林浅只觉手腕被他攥得生疼,男人的掌心滚烫,却带着种奇异的粗糙感,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茧。跑出城隍庙的瞬间,她回头瞥见那团烟雾化作无数只毛茸茸的爪子,抓挠着香案边缘,而玄卿留在原地的长衫下摆,竟被烟雾燎出几个焦黑的洞。

"镇魂铃有三枚,"坐在林浅车里时,玄卿终于解释清楚,"当年苏若雪为护我,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三枚铃铛,分藏三地。只要集齐它们,就能震碎龙虎山的封印。可其他精怪也想要这铃铛——有了它,就能号令百妖。"他咳了两声,用手帕捂住嘴,林浅借着路灯的光看见那帕子上洇开一点刺目的红。

"陆沉是被影魅掳走的?"

"不止影魅。"玄卿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留下几个湿漉漉的印子,"徐家当年背约,结下不少仇家。如今他们知道我要解开封印,便想拿陆沉的心头血献祭,既能解恨,又能削弱我的力量。"他侧过脸,月光落在他眼尾的泪痣上,"林教授,你得帮我。"

林浅猛地踩下刹车。车在路边划出刺耳的声响,她转头看向玄卿,发现他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微光:"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是妖,陆沉是我男朋友。"

"因为你是苏若雪的转世。"玄卿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林浅耳边炸开,"你脖颈右侧的朱砂痣,你看古籍时会不自觉轻叩桌面的习惯,甚至你梦里总出现的长白山雪景......都是她留给你的印记。"

林浅的手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确实有颗淡红色的痣,她从小就有。而那些反复出现的梦——梦里总有个穿青布衫的少女,蹲在雪地里喂一只瘸腿的黄鼠狼,少女的声音软糯,总叫着"玄卿,玄卿"。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浅活在理智与荒诞的撕扯里。她一边照常去大学上课,一边跟着玄卿穿梭在江城最阴暗的角落。他们在古玩市场的地下仓库里找到第一枚镇魂铃,那里盘踞着一条修行了五百年的白蛇,玄卿为了护她,整条左臂被蛇尾扫中,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愈合后竟长出细密的黄色绒毛,像是某种兽类的皮毛。

"这是动用妖力的代价。"玄卿用符咒遮住伤口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本体被封,强行化形本就伤元气,每次斗法都要折损百年修为。"林浅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袖口总是空荡荡的,左手常年戴着只黑色皮手套,偶尔瞥见手套边缘露出的皮肤,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像是被烈火焚烧过。

他们在陆家老宅的地窖里找到第二枚铃铛。地窖深处藏着个布满符咒的木盒,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皮毛,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玄卿看到那皮毛时,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皮毛上,竟让那半张皮子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这是......"林浅的声音发颤。

"我当年被剥下的尾尖皮。"玄卿的脸色惨白如纸,却还是伸手将那皮毛收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易碎的珍宝,"徐家后人用我的皮毛炼制法器,镇压了我百年。"他抬头时,林浅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黑色妖气,那不是愤怒,而是深入骨髓的悲凉。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江城医学院的废弃解剖楼。影魅设下陷阱,将陆沉吊在天花板的铁钩上,周围摆满了用婴儿骸骨制成的符咒。林浅刚冲进去就被符咒缠住脚踝,眼看影魅化作的利爪就要抓到她脸,玄卿突然挡在她身前。

男人墨绿色的长衫在瞬间被撕碎,背后浮现出巨大的黄鼠狼虚影,九条蓬松的尾巴在空中炸开,却有三条是残缺的,断面处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竟带着种幼兽般的凄厉,扑向影魅的瞬间,林浅看见他掌心的皮肤寸寸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战斗结束后,玄卿靠在墙上喘着气,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林浅想扶他,却被他躲开:"别碰,我身上有妖气,会伤着你。"可她还是固执地递过纸巾,在触碰到他指尖的刹那,感觉那皮肤烫得惊人,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你的手......"林浅看着他掌心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忽然想起古籍里记载的"黄仙渡劫,需受天雷炼体,符咒焚心"。

玄卿将手藏进袖子里,扯出个勉强的笑:"小伤。"

真正让林浅心悸的,是某个月圆之夜。他们在郊区的乱葬岗寻找最后一枚铃铛的线索,月光像水银似的泼在地上,照亮了坟头林立的十字架。玄卿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她站在一棵老槐树下,肩膀微微颤抖。

林浅走过去想叫他,却在看清他侧脸的瞬间僵在原地——男人的瞳孔变成了竖条状,像猫科动物在暗处的眼睛,泛着幽冷的绿光。他的指尖长出半寸长的锋利指甲,泛着玉石般的光泽,而脖颈处的月牙疤,竟渗出细密的血珠,将那片皮肤染成诡异的粉红色。

"离我远点。"玄卿的声音变得嘶哑,带着种非人的低沉,"月圆时我控制不住妖性。"

可林浅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那里的肌肉紧绷得像块石头,隔着长衫也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翻涌的力量。玄卿猛地转身,眼底的竖瞳缩成一条细线,却在看清她脸的瞬间,硬生生逼退了眼底的戾气。

"浅浅......"他无意识地叫出这个昵称,和林浅梦里那个少女的声音重合。下一秒,他猛地后退几步,用指甲在自己手臂上划出道深痕,剧痛让他暂时清醒过来,"快走,再不走......"

林浅看着他手臂上蜿蜒的血痕,突然明白了苏若雪日记里那句话的意思——"玄卿虽为妖,心却比人更纯良"。这个被囚禁百年、遍体鳞伤的黄仙,即便在最失控的时刻,也在拼命克制着伤害她的冲动。

当她拉着玄卿走出乱葬岗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男人眼底的竖瞳渐渐变回琥珀色,指尖的指甲也收了回去,只是脸色比纸还白。他靠在车门上,望着初升的太阳,忽然轻声说:"其实我不怕符咒灼烧,也不怕天雷炼体。"

林浅转头看他。

"我怕的是......"他顿了顿,左眼下方的泪痣在晨光里若隐若现,"怕有一天控制不住妖性,伤了你。"

那一刻,林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她看着这个活了百年的黄仙,看着他掌心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看着他每次动用妖力时咳出的血,突然意识到,这场为了寻找镇魂铃的旅程,早己在她心里埋下了别的种子。

而这颗种子,正在人妖殊途的鸿沟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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