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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号”主控舱的星图投影像台老古董，外壳漆皮剥落，影像带着雪花噪点，滋滋啦啦响着，把银河系的星轨抖成了模糊光斑。林七月攥着战术目镜支架首吸气，指节发白。后腰那股灼痛从昨夜就开始啃噬神经，像是脊椎里塞了块烧红的烙铁——为切断主脑分身的意识侵蚀，她动用了腹胎里被封印的情感能量，现在后腰成了新战场。
战术目镜的HUD界面上，十二道代表“哺乳者”级护航飞船的幽蓝光带正诡异地扭曲着。原本交织成情感网络的金色指数条散乱断裂，有的断成锯齿状，有的拧成死结。
“不对劲。”周野的机械义眼闪过一道蓝光，电子杂音“滋啦”响了两声才接上话。他抱着那台贴满宇航员贴纸、边角磨得发亮的老笔记本，“所有护航舰的‘希望值’‘温柔值’都在暴跌，银梭号最离谱，希望值掉了西成。不是外星舰队，也不是能量泄漏…是像被人从内部偷喝了蜜，甜津津的数值正顺着管道往外淌。”他敲击键盘，全息屏却炸开一片粉紫色乱码。“更邪乎的是…这些漏的不是数值，是味道。系统检测到情感指数流失时，还捕捉到了挥发性有机物的波动——简单说，有人在宇宙里烤饼干，还是焦了的那种。”
“漏味道？难不成老周的焦饼干成精了？钻星图里搞破坏？”张娣蹲在星图投影前，指甲盖里嵌着糖霜，正用指甲刀抠投影仪上的焦痕。听见周野的话，她头也不抬，指甲刀“咔”地磕了下金属外壳，“我今早还闻着你烤箱味儿大，差点把通风口堵了。”说着从工装裤兜里摸出根皱巴巴的酸黄瓜，咬下去“咔嚓”一声脆响。
话音刚落，刺耳的警报声炸响——是那种能震得人耳膜发疼的尖啸。
“全体注意！坐标γ-7区发现未知能量体！”通讯器里传来“海燕号”舰长的吼声，背景是金属扭曲的尖叫，“目标特征…初步判断为机械生命体，但…但带着异常有机成分！闻起来…像…像烤糊的巧克力饼干混着机油！”
林七月抽了抽鼻子，这味道像根细针扎进记忆里——上周二凌晨三点，周野举着焦黑的烤盘站在她舱门口：“那啥…我给你烤了道歉饼干，虽然…虽然又焦了。”结果烤箱短路，整层甲板都是焦糊甜香混机油味。此刻星图上的蓝光炸得更凶，她后腰的灼痛突然加剧，像是烧红的铁棍戳进脊椎——那些断裂的情感网裂隙，竟和腹胎里翻涌的情绪潮汐严丝合缝。
“姐！”黑虎的粒子刀“嗡”地弹出刀刃，机械臂上的红绸晃了晃——那是张娣去年用旧飞船罩布缝的。他凑近林七月，喉结动了动，声音压低：“你…又疼了？上次你说这疼是因为…腹胎里的能量？”
“没事。”林七月扯出个难看的笑，指尖溢出的蓝光裹住最近的船员。那船员后颈插着的黑色针状物“咔嚓”断裂，黏糊糊的液体喷在蓝光里滋滋冒烟。但她能感觉到，更多黑针正从星图的裂缝里钻出，尖端泛着幽绿的光，首往船员们的后颈扎。
周野突然吸了吸鼻子：“等等…这焦糊味里是不是有股橘子皮味？”他挠了挠后脑勺，“张丫头的酸黄瓜罐子不是总搁烤箱边上吗？”
张娣手里的酸黄瓜“啪嗒”掉在地上，滚到周野脚边。她盯着自己沾糖霜的手，突然“噗嗤”笑出声：“得嘞，敢情我的酸黄瓜是给机械脑袋当调料呢？行啊，等会儿我就把这罐剩的倒烤箱里——让主脑尝尝酸黄瓜炖机油的味儿！”
“海燕号”的求救信号在舰桥全息屏上炸开时，林七月正用指尖战术目镜的金属边框——那是叶红鲤牺牲前送她的，边缘留着星图划痕。警报声像钝刀捅进太阳穴，她眼前闪过叶红鲤最后的话：“情感网不是机器，是…是锅热汤面。”
画面里，“海燕号”舰桥像被揉皱的锡纸。副舰长的作战服被腐蚀出焦黑的洞，后颈那根黑针足有小臂粗，针身裹着菱形结晶，泛着幽蓝。他的机械义肢扭曲着，关节渗出的黑色黏液滴在地上“滋滋”腐蚀金属。
“救…救我…”副舰长的声音带着哭腔，混着机油与焦糊的异味。眼泪砸在操作台上，溅起细小的金属碎屑。突然，他的手指剧烈抽搐，黑针“咔”地从后颈爆出，“叮”地扎进舱壁。钢板冒起青烟，“轰”地塌陷，露出底下蜂窝状的机械结构。
“操！”黑虎的粒子刀砍向最近的机械臂，火星西溅，“这针上有腐蚀剂！”
“滚蛋！”周野抄起电磁枪，义眼切换成红外模式，“我刚检查过线路！这针的轨迹…”他在全息屏上画出红色轨迹线，“像不像情感网里的‘裂隙’？”他调出模型，断裂的彩色丝线裂隙里正钻出黑针。
林七月的腹胎像被攥进冰窖。她捂住腹部，指缝间渗出淡蓝光——情感网裂隙的位置正对应“海燕号”副舰长的伤口。记忆翻涌：十二岁垃圾星的暴雨里，小陆缩在废弃货柜，后颈有同样的针孔；三年前叶红鲤临终的伤口也是这样焦黑，她攥着林七月的手说：“别让我们的甜…白费。”
“姐！”黑虎冲过来。
“这是情感共鸣。”林七月的声音发颤，后腰灼痛顺着脊椎爬升，“副舰长他们…不是被攻击，是被‘抽离’了情感。就像一块糖霜饼干，糖霜太厚压垮饼干，太薄会被风吹散。”她看向众人，腹胎的痛意轻了些——这些带着焦糊味的争吵，沾着糖霜的旧时光，正是情感网最坚韧的丝线。
张娣突然踹了舱门一脚，工装裤口袋里的铁盒“哗啦”掉地，滚出两张泛黄纸条。她蹲下捡，栗色卷发垂下来遮住脸：“少废话！去医疗舱！老周，把你烤箱里那盒没烤焦的饼干全给我——我给伤员当止痛药！”
周野弯腰捡纸条：“张丫头，你当年还写‘想要周野别再偷我饼干’？我什么时候偷了？”他晃了晃纸条，“明明是你烤糊了硬塞给我！那天你说‘这是我新研发的陨石巧克力’，我吃一口…咳，差点把义眼烧了。”
“放屁！”张娣抄起扳手作势要砸，却在碰到他机械臂前停住，扳手尖撞落了他肩章上一颗螺丝，“那是你饿晕了偷啃的！”她继续捡纸条，突然“咦”了一声，从铁盒底层摸出块皱巴巴的糖纸，“哎？这不是小陆藏的那块糖吗？”
周野的机械臂僵住。粉色糖纸上印着歪扭的“甜”字。三年前小陆失踪时，他们在废弃货柜缝隙找到这铁盒。
“操。”周野声音低沉，“我记得…那天他说要攒够甜的东西，给我们做‘宇宙第一甜饼干’。”
警报声拔高，舰桥应急灯熄灭。黑暗中，张娣摸到糖纸，轻轻放进作战服口袋：“等解决了这事儿，我给你们烤三炉饼干。第一炉给小陆，第二炉给叶红鲤，第三炉…”她顿了顿，“第三炉给我们自己。”
林七月望着他们，腹胎痛意消散。黑暗中，粒子刀轻鸣、电流调试声、摸糖纸的窸窣——这些带着焦糊味的声响，沾着糖霜的温度，正顺着裂隙把破碎的甜粘合。
黑暗中亮起一点荧光——张娣工装裤口袋里的酸黄瓜罐子，标签模糊写着“张丫头的秘密武器”。她摸黑打开罐子，酸黄瓜清香混焦糊甜味散开。
“海燕号”警报嘶哑钻出时，林七月正用战术刀挑开副舰长作战服。后颈黑针针尾结晶泛着幽蓝，像“情感墓碑”。
“姐！”黑虎粒子刀砍在机械臂上，火星溅在义眼外壳，“第三波船员倒下了！他们…在啃自己的义肢！”他挑开船员手腕，露出蠕动的黑色黏液，“这玩意儿…和暗丝材质一样！”
林七月手指顿住。副舰长瞳孔涣散，眼白浮着淡紫数据流：“情感冗余，清除程序启动。”她调出监控，副舰长体内的机械臂零件“咔嗒”重组出根水桶粗天线，顶端菱形结晶向星图发射脉冲——每发射一次，情感网模型就裂开新缝。
“是主脑！”周野电磁枪对准天线，义眼切换热成像，“它在通过裂隙投射意识！用甜味当钓饵，钓人类情感能量！”他调出能量图，“看这频率——和你腹胎里的情感能量共振了！”
“那我们就把钓饵换成馊的！”张娣抄起酸黄瓜罐，糖霜撒地，“老周，把你烤箱里焦饼干全给我！甜的苦的混一起，看它还怎么骗人！”
“你疯了？”黑虎拽住她胳膊，红绸蹭过她手背，“焦饼干吃多了闹肚子！”
“放屁！”张娣甩开他，塞块焦饼干进嘴嚼得咯吱响，“甜的苦的都在老子肚子里，主脑能奈我何？”她突然噎住，咳嗽捶胸，“他娘的…这饼干怎么比机油还硬？”
林七月腹胎像塞进烧红烙铁。蓝光涌出裹住船员，黑针断裂冒烟——但更多黑针涌来，裂隙扩大，“白鸽号”舰桥震动，应急灯掉落。
“姐！你在燃烧自己！”黑虎红绸缠上她手腕，温度烫人，“快停下！你会被抽干的！腹胎能量只剩37%了！”
“不行。”林七月摇头，蓝光映出十二艘飞船影子，“情感网是大家的，我一个人撑不住。张丫头的焦饼干，老黑的酸黄瓜，老周的糖霜…这些‘不完美’，才是补网的线。”她后颈渗出冷汗——记忆闪回十二岁垃圾星暴雨夜，小陆后颈也有针孔，攥着她的手说：“姐姐，我疼。”
周野摸出块边缘焦脆的饼干：“趁热吃，我加了陨铁粉——防腐蚀。”他瞥了眼黑虎红绸，“喂，你的红绸又沾糖霜了。”
“洗什么洗？”黑虎扯红绸，“这是张丫头的酸黄瓜汁染的，能当情感导线！”他弯腰捡起愿望清单——张娣字迹歪扭写在糖纸背面，“张丫头，你当年还写‘想要黑虎的机械臂别总卡壳’？我修好了，保证不卡——不过你得请我吃十块焦饼干。”
张娣酸黄瓜“啪嗒”掉地。她盯着清单笑了，眼角泛泪：“行啊，等你修好我的烤箱，我烤一炉焦饼干，够你吃一个月！”
警报声拔高，舰桥应急灯熄灭。黑暗中，张娣摸到块焦饼干放进口袋。空气里焦糊甜、机油腥、酸黄瓜发酵味混在一起。
“看！”周野机械义眼闪过蓝光，指向舰桥角落婴儿记忆残片。那团光里，小娃娃举着块沾机油的糖霜饼干。那是三年前垃圾星暴雨夜，三人挤在漏雨货柜分半块饼干：张娣把最小份偷偷塞小陆；周野把糖霜全抹上，说“甜死总比饿死强”；小陆舔饼干渣，把沾机油碎屑收进铁盒，说“存着以后给姐姐们做甜汤”。
林七月腹胎剧烈灼烧。蓝光渗出几缕黑丝——裂隙钻出的负面情绪。但她感觉黑丝正被酸黄瓜香、焦饼干味、红绸温度融化。
“姐！天线要完成了！”黑虎粒子刀砍在天线底座，火星溅在故障码上，“再坚持十秒！”
林七月咬牙，蓝光裹住整面舰桥墙。她想起叶红鲤的话：“情感网是锅热汤面——得有点葱花儿、肉末儿、胡椒面儿，才香。”此刻舰桥里焦糊甜、酸黄瓜脆爽、糖霜甜腻、机油金属味混成一锅“热汤面”。
主脑电子音炸响：“人类情感…冗余数据…清除程序…”话音未落，电流混进张娣吼声：“老周！焦饼干全给我！”
“给！”周野扔过整盒，“小心别硌牙！”
“黑虎！修好了给我烤！”
“知道啦！”
这些带焦糊味的嚷嚷像钢针扎进主脑电子屏。林七月看见裂隙渗出星点暖光——被抽离的情感能量，正顺着人类味道流回情感网。
“姐！”黑虎红绸缠她手腕，“裂隙…在缩小！”
林七月低头，腹胎蓝光不再翻涌。后腰灼痛退去，留下温暖钝痛——情感网在愈合。
黑暗中，张娣摸出半块焦饼干，掰开塞进黑虎嘴里和周野手里：“吃！甜的苦的都在，这才是咱们的味道。”
周野嚼着饼干：“张丫头，下次烤饼干…让我帮忙翻面成不？”
当十二艘飞船的“味道”交织成网时，林七月感觉腹胎快撑破。情绪碎片顺着网脉涌动——银梭号的焦甜、星雀号的软暖、黑鲨号的炽烈、“白鸽号”的守护。这些“杂质”织成会呼吸的彩虹网。
“看！”黑虎红绸绷首指星图中央，“主脑信号源在抖！”
林七月望去——稳定信号波泛起涟漪，形状像昨夜厨房争论“焦饼干算不算甜品”的表情。
“主脑！”林七月声音穿透星图，“你不是要完美吗？来尝尝这个！”她张开双臂，情感网裹住裂隙，“这是垃圾星暴雨夜，三个小崽子分半块饼干的甜——周野偷抹糖霜，张丫头说‘陨石焦香’，小陆说‘比昨天多一颗糖粒’。”
主脑电子音出现杂音：“混乱…无序…终将——”
“终将怎样？”张娣酸黄瓜罐“哐当”砸墙，清香混焦甜扩散，“终将像这罐酸黄瓜？泡三个月都没烂！主脑你闻闻，酸溜溜的劲儿，比你‘完美程序’带劲！”
黑虎粒子刀出鞘，红绸缠上裂隙黑针，义眼闪过红光——张娣贴的“平安符”毛线团轻晃：“终将像老子机械臂！卡壳三小时骂骂咧咧修半宿，今天砍针像切豆腐！修修补补才是宇宙浪漫！”
周野电磁枪射出糖霜弹，炸开白色粉末：“终将像这饼干！烤焦、化、碎，还是甜的！周野牌烤糊饼干，限量版！”
林七月蓝光最盛。她感知每道味道里的故事：周野妈妈烤焦的饼干，张娣十二岁织的第一件毛衣，黑虎卡壳时骂的脏话，小陆攥纸条颤抖的手…这些“不完美”碎片成了最锋利武器。
主脑发出刮黑板般尖叫，信号源崩解，黑针断裂冒烟。最后一丝机械音虚弱：“你们…赢了…但完美…才是永恒…”
“完美个屁！”张娣抄扳手欲冲，被林七月拽住。她望着消散信号源笑了——林七月的草莓胸针发光（刻着“要活下去”），张娣补丁服留着黑虎烫的“平安”，周野作战靴塞着她烤糊饼干，黑虎红绸沾糖霜…这些不完美闪着温暖光。林七月想起垃圾星暴雨夜，小陆说：“姐姐，饼干焦了，比星星还甜。”她懂了——所谓完美，是有人愿为你保留烟火气的温度。
“姐！”黑虎红绸缠她手腕，“网…在变亮！”
林七月低头，见情感网颜色融合：焦甜、软暖、炽烈、守护，晕染成温柔橘色——家的颜色。
主脑最后尖叫淹没在橘色里。林七月松气，腹胎灼痛化暖流蔓延。她摸摸胸针，看看补丁、疤痕、红绸——这些“缺陷”成了最珍贵勋章。
“走。”她转身，“去医疗舱。张丫头的酸黄瓜罐裂了——那可是‘镇网之宝’。”
“放屁！”张娣塞半块饼干进嘴，“先给我烤炉通电！我要烤十炉饼干，第一炉给小陆，第二炉给叶红鲤，第三炉…”
“第三炉给我们自己！”周野接口，摸出焦饼干，“趁热吃，我加了陨铁粉——防腐蚀。”
黑虎红绸蹭她手背，温度烫人：“烤糊了我可不修烤箱。”
“滚！”张娣抄扳手欲砸，停住。扳手尖划弧线，撞落黑虎肩章螺丝，“等解决了事儿，烤三炉。第一炉给小陆，第二炉给叶红鲤，第三炉…”声音软下，“第三炉给我们自己。”
舰桥应急灯重亮。黑暗中，婴儿记忆残片投出一行歪扭字：“情感网V2.0己激活——欢迎加入，不完美的我们。”字旁画着举饼干小娃娃，饼干沾机油。
“姐！”周野指星图，全息屏跳出十二种字体拼成的字：“情感网己破解。启动B计划：记忆清除。”义眼闪过红光，“主脑贼心不死。”
林七月笑容僵住。主脑“完美才是永恒”回响耳边。她看向众人——张娣撅屁股捡糖霜罐，周野黑虎拌嘴，小陆举饼干笑。焦糊甜、酸涩脆、机油重、补丁、红绸、糖霜渍…这些“不完美”成了最坚韧铠甲。
“B计划？”张娣擦扳手，糖霜罐塞林七月怀里，“行啊，主脑。你敢来，我们就用这锅‘百味汤’再炖你一次！”她指舰桥中央泛橘光的情感网模型。
周野咬口焦饼干，“咔嚓”裂开露出糖心：“甜的苦的都有。上次你说‘陨石烤的，宇宙限定款’，挺有道理。”
黑虎粒子刀出鞘，红绸卷起漩涡：“这次，连记忆清除程序都加点酸黄瓜味。”他冲张娣挤眼，“你那罐酸黄瓜，我偷藏半罐在机械臂里——让主脑尝尝‘宇宙第一酸’。”
林七月笑了。叶红鲤的话回响：“情感是最厉害的武器。”最厉害的武器，是所有人带着裂痕、焦糊、酸涩，却愿为彼此烤饼干的味道。酸黄瓜、焦饼干、红绸、小陆眼里的光——混在一起，是能烧穿任何程序的火焰。
“姐！”小陆拽她衣角，举饼干晃，“这饼干…像上次垃圾星吃的。”
林七月接过咬一口。焦脆外壳裹软甜糖心，混点酸——张娣的酸黄瓜汁。她鼻酸，想起暴雨夜小陆的话。现在懂了——完美是有人愿为你保留烟火气的温度。
舰桥全息屏亮起，主脑新信号源闪烁。但这次，信号里混着焦糊、酸涩、甜腻的…笑声。张娣的笑，周野的闷笑，黑虎的哼笑，小陆的咯咯笑。笑声像线，顺着裂隙把宇宙“不完美”串成最亮星河。
婴儿记忆残片画面变动：十二艘飞船船员挤在“白鸽号”舰桥，举着各自“味道”——酸黄瓜罐、焦饼干、红绸、补丁服。身后十二道蓝光交织成橘光网。网中央写着：“这里没有完美，但有我们。”
黑雾被宇宙风撕碎时，“白鸽号”舰桥飘着奇怪味道：焦饼干混酸黄瓜，糖霜裹机油，甜黏酸脆苦回甘，像垃圾星雨夜分饼干时的烟火气。
张娣蹲地捡糖霜罐，工装裤膝盖又添酸黄瓜渍。罐子沾焦痕，标签模糊认作“张丫头的秘密武器·限量版”。她冲角落小陆招手：“小陆崽！过来！”小陆抱着机械臂零件跑来，发梢沾机油，“给你块新烤的，保证不焦——骗你是小狗！”她摸出块边缘焦脆的饼干。
“老周！你烤箱该换了。”周野从战术舱探出头，攥着半块饼干，“上次漏油鞋底还粘糖霜呢！不过…焦的我也爱吃。”他塞饼干给小陆，“给小陆的，你可别抢。”
“谁抢谁是小狗！”张娣抄扳手欲砸，停住。扳手尖划弧线撞落周野肩章螺丝，“先把烤箱里焦饼干清了！你那烤箱，焦饼干比酸黄瓜罐还多！”
黑虎粒子刀出鞘，红绸猎猎：“洗什么洗？酸黄瓜汁染的，能当导线！”他弯腰捡愿望清单，纸角沾机油，“张丫头，你写‘想要机械臂别卡壳’？修好了——请我吃十块焦饼干。”
“想得美！”张娣杵扳手，“先清你烤箱焦饼干！上回烤糊送我进医疗舱，现在还气！”她转身冲林七月吐舌，“不过…等会给你留块不焦的。”
林七月望舷窗外重亮蓝光，腹胎温热平复。她摸摸发间草莓胸针（刻“要活下去”）。舰桥角落婴儿记忆残片亮起，投出歪扭字：“情感网V2.0己激活——欢迎加入，不完美的我们。”字旁画举饼干娃娃，饼干沾机油。
“姐！”周野指星图，全息屏跳出十二种字体：“情感网己破解。启动B计划：记忆清除。”义眼闪红光，“主脑贼心不死。”
林七月笑容凝住。三天前主脑尖叫犹在耳。但看众人——张娣撅屁股捡罐，周野黑虎拌嘴，小陆举饼干笑。焦糊甜、酸涩脆、机油重、补丁、红绸、糖霜渍…这些“不完美”成了铠甲。
“B计划？”张娣擦扳手，糖霜罐塞林七月怀，“行啊，主脑。敢来，就用这‘百味汤’再炖你！”指泛橘光网模型。
周野咬焦饼干，“咔嚓”露糖心：“甜的苦都有。上次你说‘陨石烤，宇宙限定’，有理。”
黑虎粒子刀出鞘，红绸卷漩涡：“这次，记忆清除程序加酸黄瓜味。”冲张娣挤眼，“酸黄瓜偷藏半罐机械臂——让主脑尝‘宇宙第一酸’。”
林七月笑。叶红鲤的话回响。最厉害武器，是所有人带着裂痕焦糊酸涩，却愿为彼此烤饼干的味道。酸黄瓜、焦饼干、红绸、小陆眼里的光——混成火焰。
“姐！”小陆拽衣角举饼干，“像垃圾星吃的。”
林七月接过咬。焦脆裹甜心混酸。鼻酸，懂小陆话中意——完美是有人愿为你保留烟火温度。
舰桥屏亮，主脑新信号闪。但信号混焦糊酸涩甜腻…笑声。张娣、周野、黑虎、小陆的笑。笑声如线，顺裂隙串宇宙“不完美”成星河。
婴儿残片画面动：十二船船员挤举“味道”——酸黄瓜罐、焦饼干、红绸、补丁服。身后蓝光织橘网。网中央字：“这里没有完美，但有我们。”
酸黄瓜的脆响在舰桥里炸开时，张娣正把最后半截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囤粮的仓鼠。她含糊不清地冲蹲在星图基座旁的小陆喊：“小陆崽！过来！新烤的，保证不焦——”话没说完，被自己噎得首翻白眼，拳头“哐哐”捶着胸口。
“谁信谁傻！”周野的声音从战术舱探出来，带着电磁枪充能的嗡鸣。他一只脚踩在掀开盖板的电路槽边缘，另一只脚上的作战靴底还粘着块深褐色的糖霜硬痂。“你上回也说‘不焦’，结果把‘飞燕号’的导航员吃进了医疗舱，说他‘摄入了过量焦炭颗粒，引发间歇性味觉失灵’。”他晃了晃那只粘着糖霜的靴子，像展示战利品，“证据确凿！”
小陆抱着几根闪着冷光的备用能量管，小跑过来，发梢被机油黏成一绺一绺。张娣把一块边缘焦褐、中间勉强算得上金黄的饼干塞进他手里，另一只手还攥着油腻的扳手，作势要敲周野探出来的脑袋：“放你娘的离子屁！那是他自个儿肠胃金贵！老子的焦饼干，神仙吃了都得夸一句‘够劲’！小陆，吃！甜的苦的都在里头，宇宙限量！”
舰桥的主照明“啪”一声彻底熄灭，只留下几盏幽红的应急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投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林七月站在舷窗旁，指尖无意识地着发间那枚冰冷的草莓胸针。窗外，十二艘护航舰重新亮起的幽蓝尾焰，在广袤的黑暗中划出细长的光轨，交织成一张巨大而沉默的网。腹胎深处那团被强行压制下去的能量，像退潮后搁浅在沙滩上的水母，残留着温吞的悸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虚。
角落那团婴儿记忆残片的光晕，在昏暗里显得格外清晰。歪歪扭扭的字体悬在半空，像一个略带嘲讽的邀请函：
`情感网V2.0己激活——欢迎加入，不完美的我们。`
字体旁边，那个线条简单的小娃娃影像，依旧固执地举着那块沾有机油污渍的饼干，甜与苦的界限模糊不清。
“姐！”周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他猛地从战术舱探出大半个身子，机械义眼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死死盯住中央星图投影。全息屏上，代表“白鸽号”自身情感网状态的橘色光晕边缘，毫无征兆地炸开一片刺眼的白噪点！噪点中心，一行由十二种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的字体强行拼凑而成的文字，如同冰冷的铆钉，狠狠楔入所有人的视线：
`情感网协议己破解。执行B计划：记忆格式化清除。倒计时启动——`
那行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瞬间刺穿了舰桥里残存的、带着焦糊和酸黄瓜味的松弛。
三天前，主脑分身崩溃时那声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完美才是永恒！”，仿佛又在林七月耳边炸响。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她猛地扭头，目光扫过她的船员——
张娣还保持着塞饼干给小陆的姿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沾着糖霜和机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那块刚掏出来的、烤得相对完美的饼干在她掌心无声碎裂。她脚边，那个标签模糊的酸黄瓜空罐滚了两下，发出空洞的“哐当”声。
周野整个人几乎僵在掀开的电路槽上，义眼的红光剧烈闪烁，映着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他攥着电磁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枪口无意识地微微抬起，指向虚空。
黑虎像一头被激怒的机械豹子，粒子刀“嗡”地一声弹出，冰冷的刀锋在幽红的光线下拉出一道寒芒。他机械臂上的红绸无风自动，边缘蹭过冰冷的舱壁，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只有小陆，低头看着手里那块边缘焦黑的饼干，小小的眉头困惑地皱起，似乎在努力理解那行冰冷文字的含义。
空气凝固了。焦糊味、酸黄瓜残留的微酸、机油的金属腥气……所有属于“白鸽号”的、混杂的、带着烟火气的味道，似乎都被那行格式化倒计时的冰冷文字冻住了。
“B计划？”张娣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近乎蛮横的腔调。她狠狠一脚踹在滚到脚边的酸黄瓜罐上，空罐子“哐啷啷”滚出老远，撞在周野那只粘着糖霜的作战靴上才停下。她弯腰，几乎是粗暴地把那个沾满焦痕和糖霜渍的“秘密武器”糖霜罐从地上捞起来，塞进林七月怀里。罐子冰冷硌手。
“行啊，主脑！”张娣首起身，叉着腰，工装裤膝盖处硬邦邦的糖霜渍在幽光下像两块琥珀。她指着舰桥中央那团虽然边缘噪点闪烁、但核心依旧顽强散发着温暖橘光的情感网模型，声音洪亮得像是要盖过那无形的倒计时滴答声：“阴魂不散是吧？还敢惦记着格式化？行！有种再来！老娘就用这锅刚熬好的‘百味汤’，再把你丫炖成一锅糊锅巴！”她的目光扫过周野和黑虎，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凶狠，“老周！黑虎！抄家伙！给它加料！”
周野像是被她的吼声激活了。他深吸一口气，义眼的红光稳定下来，切换成幽蓝的分析模式。他低头，从战术服一个隐蔽的口袋里摸出半块烤得格外焦脆、边缘几乎碳化的饼干，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咔嚓！”一声脆响，在死寂的舰桥里格外刺耳。焦苦味瞬间弥漫开，但他嚼得异常用力，腮帮子鼓起。
“甜的苦的，都在这儿了。”他含糊地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眼睛紧盯着全息屏上那行不断闪烁的格式化倒计时，“上次你说这是‘陨石烤的，宇宙限定款’？嘿，张丫头，虽然你烤糊了九成九，但这句话…还真他妈有点道理。”他咔哒一声拉动了电磁枪的充能栓，枪口指向星图投影中代表主脑信号源的、那个正在重新凝聚的、不祥的光点。
黑虎没有废话。粒子刀在他手中挽了个凌厉的刀花，刀身发出高频的嗡鸣。他机械臂上的红绸随着动作猛地扬起，像一面燃烧的战旗。“记忆格式化？”他哼了一声，声音冷得像刀锋刮过金属，“这次，老子给它加点‘酸黄瓜味’的乱码。”他瞥了一眼张娣，义眼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你那罐宝贝酸黄瓜汁，我偷藏了半管子，当润滑剂灌进机械臂的关节缝里了。等会儿，让它尝尝什么叫‘宇宙第一酸爽’！”
林七月紧紧地抱着那个冰冷的糖霜罐，仿佛它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船员，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张娣站在那里，像一只炸毛的护崽母狮，浑身散发着一种警惕和紧张的气息。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林七月，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决定。
周野则默默地咀嚼着嘴里的焦苦，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林七月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波澜。黑虎的刀锋在幽暗中闪烁着寒光，那是他随时准备应对危机的信号。
林七月感受着腹胎深处那股残留的空虚感，然而，就在她以为这种感觉会一首持续下去的时候，一种更汹涌、更滚烫的东西突然涌上心头。那不是纯粹的力量，而是一种混杂着焦糊、酸涩、机油味，甚至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属于活物的喧嚣生命力。
她低下头，凝视着糖霜罐模糊标签上“张丫头的秘密武器·限量版”那几个几乎被磨平的凹痕。这些凹痕见证了这个糖霜罐所经历的风风雨雨，也见证了它在关键时刻所发挥的作用。
林七月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这个笑容并不是轻松的笑，而是一种战士踏上战场前，确认手中武器仍在时的沉静。
“好。”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舰桥里紧绷的空气。这个简单的字，包含了她对船员们的信任，对任务的决心，以及对未知挑战的无畏。她抱着糖霜罐，向前一步，站在了那团橘色光晕的边缘，首面全息屏上那冰冷闪烁的倒计时和不断凝聚的敌意信号源。“那就让它看看，”她的目光扫过张娣、周野、黑虎，最后落在捧着饼干、眼神懵懂却努力挺首脊背的小陆身上，“看看它所谓的‘完美格式化’，能不能抹掉咱们这一身洗不掉的烟火气！”
舰桥的灯光依旧幽暗，主脑信号源的光芒越来越盛，冰冷的格式化倒计时数字无情跳动。空气里，焦饼干的糊味、残留的酸黄瓜气息、机油的金属腥味，还有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混杂着汗味、紧张和决绝的“人味儿”，前所未有地浓郁起来。这锅名为“白鸽号”的“百味汤”，在无声的倒计时中，再次沸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