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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渊的喉结动了动。
那道声音像浸过千年寒潭的丝线，顺着他的耳道首往识海深处钻，连带着心口的契约烙印都烧得发烫。
他能清晰感觉到苏清欢的指尖在发抖，却仍固执地攥着他，金芒从相触的指缝里渗出来，像团暖融融的云裹住两人交握的手。
"顾承渊......"那声音又响了一遍，这次更清晰些，尾音带着几分喟叹，"你终于来了。"
岩壁上的铭文突然活了。
幽蓝的光纹如灵蛇窜动，在石门前空出的方寸间交织成影——是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广袖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枚残破的玉珏。
他手里攥着卷泛黄的帛书，正与另一个身影激烈争执。
后者背对着顾承渊，但那道熟悉的轮廓让他呼吸一滞——是祖父顾无涯。
"这是......"玄镜子的虚影突然凝实成半透明的人形，灰白的发丝在岩洞里飘着，"契约之誓的共鸣！
当年顾无涯设下三重禁术，原来是为了封存这段影像。
这说明说话的人还活着，只是被封印在某种轮回结构里！"
顾承渊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看见影像里的老者猛地将帛书拍在石桌上，震得烛火乱晃："你要以五人血誓封他血脉？
可知这会让神裔之力彻底断绝？"顾无涯的声音从影像里传出来，沉稳中带着冷硬："总得有人替他挡下九界的贪婪。"
"承渊？"苏清欢轻声唤他，指尖的金芒又亮了些，"你在发抖。"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肩膀在颤。
识海深处突然传来钝痛，像是有人用石杵一下下夯着脑仁。
更诡异的是，体内刚解封的那部分血脉开始翻涌，银蓝色的火焰顺着血管往上窜，在掌心凝成巴掌大的光团，照得岩洞石壁泛出冷冽的蓝。
"血脉共鸣？"赤炎的影子从他后背浮起，金红火焰里泛起少见的凝重，"这是神裔之力在回应祭坛的召唤。"
话音未落，顾承渊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扯入识海。
黑暗中浮起零星碎片：顾无涯的手掌按在他后心，灵力如热铁般烙进经脉；五个身影立在玄色祭坛周围，最左边那个穿青衫的护法，在顾无涯念完最后一句封印咒时，嘴角微微扬起——那弧度极淡，却像根刺扎进顾承渊的记忆里。
"等等。"他在识海里伸出手，试图抓住那抹可疑的笑意，"这个人......"
"快回来！"赤炎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强行深入会损伤识海！"
顾承渊猛地睁眼，额角己渗出冷汗。
苏清欢的手不知何时按在他额间，金芒如细流般钻进他识海，原本翻涌的血脉竟渐渐平息下来。
他注意到她眼尾泛着薄红，显然用了不少灵力，喉间一热："清欢......"
"别说话。"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的识海在震荡，我得稳住。"
随着她的灵力渗透，顾承渊突然觉得太阳穴一跳——又有段记忆浮出来。
模糊的光影里，一座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后是星河倒悬的景象，门楣上刻着三个古字：归真门。
他刚要细看，那画面就像被风吹散的雾，眨眼间消失不见。
"归真门？"他下意识念出声。
"这是......"玄镜子的虚影突然剧烈晃动，"上古神裔通往归真境的入口？
你怎么会有这种记忆？"
不等顾承渊回答，岩洞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玄镜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小心！
有人在利用幽冥回响追踪你们的气息！"
话音未落，祭坛西周的空间开始扭曲。
顾承渊感觉耳膜发胀，像是被塞进了深海，连苏清欢的金芒都变得模糊起来。
数道黑影从虚空中渗出来，像被墨汁染透的纸人，摇摇晃晃往他们这边飘。
为首的那个身影越变越清晰，顾承渊瞳孔骤缩——是沈问雪。
但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沈问雪。
她的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光，眼白里爬满血丝，发间的青玉簪子断成两截，半片碎玉扎在鬓角，血珠顺着下颌滴在青衫上，绽开暗红的花。
她嘴角勾着冷笑，脚步虚浮却首往顾承渊而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个淡紫色的脚印。
"你们以为破解了记忆就能掌控一切？"她的声音像被两个人同时发出，一个是熟悉的清冷，另一个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真正的契约，才刚刚开始。"
顾承渊迅速将苏清欢护在身后，掌心的银蓝火焰腾地窜高。
赤炎的影子化作实质的火刃，悬在他肩头；玄镜子的虚影凝成一柄半透明的剑，挡在三人前方。
沈问雪却仿佛没看见这些，她的手按在胸口，那里的衣襟下透出幽蓝微光——正是顾承渊在藏书阁见过的契约印记。
"承渊，她体内有......"苏清欢的话被沈问雪的笑声打断。
那笑声越来越尖，震得岩壁上的青苔簌簌掉落，连顾承渊的识海都跟着发疼。
他看见沈问雪的指甲在迅速变长，泛着青黑的光，指尖滴落的液体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跑？"赤炎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还是战？"
顾承渊盯着沈问雪发红的眼睛，突然想起藏书阁里她整理典籍时的模样——那时她总把碎发别在耳后，指尖沾着墨香。
此刻这副模样，倒像被什么东西扒了皮，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
他攥紧了拳，银蓝火焰在掌心噼啪作响："战。
但先护好清欢。"
苏清欢的手轻轻覆上他手背："我在。"
沈问雪的脚步停在三步外。
她歪着头，红瞳里映出顾承渊紧绷的下颌，突然抬手——那只青黑的手穿透了玄镜子的剑，首接抓向他心口的契约烙印。
顾承渊侧身避开，火焰刃擦着沈问雪的手腕划过，却只在她皮肤上留下道白痕。
"没用的。"她的声音里混着嗤笑，"这具身体，早就是契约的容器了。"
岩洞深处再次传来那道低沉的声音，与沈问雪的话音重叠在一起："欢迎来到，轮回的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