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二年(公元 302 年)冬,洛阳城外的黄尘被马蹄踏得漫天飞舞,一场决定西晋王朝命运的权力角逐正拉开血腥帷幕。河间王司马颙以 “清君侧” 为名,联合坐拥邺城重兵的成都王司马颖,与据守洛阳的长沙王司马乂达成秘密协议,三方兵力如铁钳般对独揽朝政的齐王司马冏形成合围之势。彼时司马冏刚经历废黜贾后、迎立惠帝的 “定策之功”,府中幕僚曾劝其 “敛权归藩,以避锋芒”,却被他对权力的贪恋抛诸脑后,此刻面对三路大军压境,屯驻于洛阳城郊的十万大军竟显露出兵力分散的致命短板。
孟津渡口的厮杀最先点燃战火,司马颙麾下大将张方率雍州锐卒强渡黄河,以 “背水破阵” 之法击溃司马冏部将董艾的防御工事。与此同时,司马颖的冀州军从北芒山方向迂回包抄,其部将石超率轻骑突袭武库,洛阳城防瞬间出现缺口。司马乂则按约定在城内发动突袭,率领麾下中军从宣阳门杀出,首捣司马冏的相府。这场里应外合的攻势打得司马冏措手不及,他亲自披甲登城督战,却见城外旌旗蔽日 —— 司马颙的黑旗、司马颖的青旗与司马乂的红旗交相辉映,形成令人窒息的军事威压。
混战持续三昼夜,金墉城的箭楼己插满敌旗。司马冏在败退至西明门时,坐骑被流矢射倒,他挣扎着躲进一处民居,却被司马乂麾下的亲兵校尉发现。史载当时司马冏 “朝服尽染血污,冠冕歪斜于地”,面对持戟而立的司马乂,竟说出 “吾首当谢天下,然愿保宗族无恙” 的哀求。然而权力斗争从无温情可言,司马乂下令将其押至阊阖门外斩首,时年三十二岁。行刑之日,洛阳百姓围观者数万,有人见其首级落地仍圆睁双目,皆窃窃私语 “此乃骄横致祸也”。
司马冏的党羽如散骑常侍葛旟、御史中丞周恢等二十余人被悉数族诛,其府邸被查抄时,发现仓库中囤积的锦绣珠玉竟可 “充抵三州一年赋税”,可见其专政期间的奢靡程度。当血腥清洗的余波尚未平息,司马乂便在太极殿接受百官朝贺,被拜为太尉、录尚书事,正式接过朝政大权。但他很受到坐针毡的压力 —— 司马颙屯兵华阴,司马颖陈师朝歌,两路大军虽暂时按兵不动,却如两把悬顶之剑。更棘手的是,洛阳城内的禁军因长期欠饷而人心浮动,城外流民又因战乱聚集,形成数十万的潜在威胁。
长安与邺城的信使往来如织,司马颙的长史李含在密信中写道:“长沙王刚愎自用,然羽翼未丰,公与成都王若联兵东进,天下可定。” 司马颖则在给部将的手札中分析:“洛阳粮草仅支三月,吾等深沟高垒以困之,俟其内乱可一举成势。”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司马乂,正夜以继日地调兵遣将,他在军事地图上用朱砂标记各路敌军动向时,烛火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 —— 这场权力游戏远未结束,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