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夜色如墨,洛阳城的角楼在寒风中呜咽。未央宫内,长明灯忽明忽暗,汉桓帝刘志的遗体静静躺在龙榻上,昭示着一个时代的落幕。这位在位二十一年的帝王,生前沉迷方术,广纳妃嫔,却始终未能留下子嗣。噩耗传出,整个洛阳城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各势力府邸内,烛火彻夜不熄,密谋声此起彼伏。宦官集团首领张让,在密室中与豪强们觥筹交错,眼神中闪烁着阴鸷的光;世家大族的家主们则聚集在宗祠,在祖宗牌位前商议着新君人选;而边境的董卓,正着手中的兵符,望着洛阳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三百里外的冀州河间国,解渎亭侯府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秋日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铺满了青石板小径。十二岁的刘宏身着粗布短褐,蜷在书斋那把老旧的藤椅上,如往常般专注地研读竹简。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清秀的面庞上,为他诵读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羲皇垂拱,万邦咸宁……” 案头摆着他新写的《追德赋》,墨迹未干,字里行间满是对上古贤君的向往。庭院里,母亲董氏佝偻着背,正在晾晒新浆洗的粗布衣裳。远处传来市井商贩悠长的叫卖声,偶尔夹杂着孩童的嬉笑,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安详。谁能想到,一场足以颠覆他们生活的风暴,正在洛阳城酝酿,即将席卷而来。
外戚窦氏一族,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率先出手。窦太后的父亲窦武,这位位极人臣的大将军,此刻正与太傅陈蕃在密室中密谋。密室里弥漫着浓重的烛烟,墙上的影子随着烛火摇曳不定。窦武皱着眉头,手中的竹简被他反复翻阅,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刘氏宗亲的信息。“那些近支皇族背后皆有势力,难以掌控。” 窦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倒是这河间解渎亭侯刘宏,年方十二且血脉疏远,其母家不过是寻常人家,便于操控。” 陈蕃捋着雪白的胡须,沉思良久后微微颔首。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算计,仿佛己经看到了掌控朝堂的未来。殊不知,他们的这个决定,将彻底改变东汉王朝的命运。
三日后,破晓时分,河间国的晨雾还未散尽。一队浩浩荡荡的羽林军如黑色的洪流,冲破薄雾,向着解渎亭侯府疾驰而来。侍御史刘鯈高坐朱轮马车,手中的节杖裹着华丽的锦缎,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解渎亭侯府门前,百姓们纷纷驻足围观,窃窃私语,脸上满是疑惑与不安。刘宏正在院中诵读辞赋,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庭院的宁静。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甲胄鲜明的士兵己如潮水般涌入,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刘鯈大步走进庭院,展开诏书,声音洪亮而威严:“解渎亭侯刘宏,天命所归,即刻启程赴京继承大统!”
话音刚落,庭院内一片哗然。正在晾晒衣服的董氏手中的木盆 “哐当” 落地,浑浊的浆水西溅,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她脸色煞白,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柱子,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舍。刘宏攥着辞赋的手指关节发白,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望着那明黄色的诏书,只觉天旋地转。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临终前那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平安度日便好。” 可如今,命运的巨轮却无情地碾压过来,将他平静的生活彻底击碎。
当夜,侯府内一片忙碌。董氏强忍着泪水,将家中仅有的几件细软缝进儿子的行囊。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她的担忧与牵挂。“儿啊,此去洛阳,万事小心……” 她颤抖着声音,将行囊交到刘宏手中,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打湿了刘宏的衣襟。刘宏望着母亲布满皱纹的脸庞,心中酸涩难言,却只能重重地点头。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天际,刘宏在羽林军的簇拥下跨出侯府大门。回头望去,庭院里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离别。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刘宏掀开帘子,看着渐渐远去的家乡,熟悉的街道、房屋、一草一木都变得越来越小。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有对未知的恐惧,有对家乡的不舍,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迷茫。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命运将与东汉王朝的兴衰紧紧相连,一个充满挑战与未知的人生篇章,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而这一切,不过是东汉末年动荡局势的一个开端,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这个年轻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