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年间的紫禁城,晨雾笼罩着巍峨的宫殿,却掩盖不住朝堂之上弥漫的阴霾。魏忠贤身着蟒袍玉带,蟒纹在烛光下泛着幽光,他垂着眼帘听着群臣奏对,枯瘦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檀木扶手。随着东厂的绣春刀在京城街巷频繁闪现,锦衣卫的诏狱夜夜传出凄厉惨叫,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手中的权力,正如同蛛网般向大明王朝的每个角落疯狂蔓延。
为了稳固权柄,魏忠贤将矛头首指以清流自诩的东林党。东林书院的朗朗书声曾是江南士子的精神灯塔,如今却成了阉党眼中的刺。这些饱读诗书的官员,在朝堂上弹劾魏忠贤卖官鬻爵、干预边防;在民间宣扬气节,痛斥阉党祸国殃民。他们的存在,如同悬在魏忠贤头顶的明镜,照出了他窃国弄权的丑恶嘴脸。
天启五年的酷夏,魏忠贤授意亲信弹劾杨涟、左光斗等人受贿两万两白银。一纸矫诏,打破了京城的宁静。杨涟被从府邸强行拖出时,官袍被扯得破碎,他怒目圆睁,对着奉旨而来的锦衣卫大声呵斥:“尔等助纣为虐,他日必遭天谴!” 左光斗被捕时,正在家中教导幼子读书,幼子死死抱住父亲的腿痛哭,左光斗却平静地放下手中书卷,整了整衣冠,从容随锦衣卫而去。
诏狱内,烙铁炙烤皮肉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杨涟被压在特制的拶刑具上,十指骨头碎裂的声响在空荡荡的牢房回荡,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身下的草席。但他仍挣扎着用牙齿咬开衣襟,撕下一块布,蘸着口中涌出的鲜血,一笔一划写下《劾魏忠贤二十西大罪疏》:“忠贤专权乱政,欺君罔上,天下百姓苦久矣……” 字迹歪歪扭扭,却力透布帛。左光斗被灌下掺着铁锈的污水,铁刷刮过脊梁,鲜血淋漓间,他仍与杨涟相互勉励,誓不向阉党低头。
然而,他们的抗争终究敌不过权势的倾轧。魏忠贤戴着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翻看狱卒递来的刑讯记录,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最终,杨涟被沙袋压身、铁钉贯耳,惨烈离世;左光斗被折磨得不形,暴尸狱中。当噩耗传出,京城百姓无不落泪,有人悄悄在城门张贴挽联:“铁骨铮铮照青史,奸佞当道日月昏”。
魏忠贤的暴虐远不止于此。在苏州,百姓被迫拆除家庙,为他建造金碧辉煌的生祠,祠中供奉的魏忠贤塑像身着帝王冕旒,接受万民朝拜。地方官员为求升迁,争相进献祥瑞,有人声称在魏忠贤生祠发现 “灵芝仙草”,有人奏报有 “五色祥云” 笼罩祠堂。更有无耻之徒撰写《东林点将录》,将东林党人比作梁山 “草寇”,谄媚魏忠贤为 “救世真君”。
而此时的天启皇帝朱由校,正躲在御花园的工坊里专注于木工活计。他手持刻刀,精心雕琢着一座微缩宫殿,木屑纷飞中,全然不知朝堂己被乌云笼罩。当司礼监太监捧着奏疏请他御览时,他头也不抬地挥挥手:“这些事,让魏伴伴去办吧。” 就这样,朝政大权彻底落入魏忠贤手中,明朝的统治机器在昏庸与奸佞的双重腐蚀下,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