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拆包裹的剪刀停在半空。
牛皮纸封条上的暗红痕迹像没擦干净的血,寄件人栏歪歪扭扭写着“无名街13号”,收件人那一栏却空得刺眼——这是他在快马仓库干了八年,头回见着没写收件人的快递。
“老吴?”王大柱扛着外卖箱晃进来,“站长说新来的冷冻货在——”
话音被老吴倒抽的冷气截断。
包裹里滑出张泛黄纸条,墨迹晕开两行字:“第五批货己就位,静待召唤。”更邪门的是,纸缝里钻出缕黑气,像活物似的往老吴手背钻。
“大柱!”老吴甩着手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货架,“快叫小陈!”
陈砚刚把最后一单奶茶塞进保温箱,就被王大柱拽着后领拖进仓库。
他盯着纸条的瞬间,后颈泛起细汗——这字迹的笔锋,和系统初现时浮现在眼前的任务提示一模一样。
“苏绾!”他掏出手机按号码,“带《阴符经》残页来仓库,现在!”
苏绾推开门时,阿青正蹲在地上扒拉包裹。
少年指尖刚碰到黑气,整个人突然僵住。
他瞳孔里翻涌着幽蓝的光,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他们在……用活人做容器……”话音未落,阿青首挺挺栽倒,额头抵在水泥地上,疼得抽气。
苏绾抄起随身的青铜铃铛,指尖快速结印。
清越铃声里,阿青身上的寒气肉眼可见地消退:“他灵根刚觉醒,阴气一激就共鸣了。”她翻开《阴符经》残页,对照纸条上的字,“这是运输清单,阴煞门用活人生魂当容器,埋进城市各个节点。”
仓库的顶灯突然闪了闪。
陈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新订单的提示音刺得人耳膜发疼——地址是城西废弃精神病院,备注写着:“请将包裹放入三楼最东侧房间,勿开箱。”
“我送。”陈砚把符纸塞进外卖箱夹层,“大柱带黑驴蹄子,苏绾拿镇灵钉,阿青留下。”
“凭啥?”阿青扶着桌角站起来,额角还沾着灰,“我能帮忙!”
“你现在灵根不稳。”苏绾把他按回椅子,“看好仓库,有情况就摇铃铛。”
废弃精神病院的铁门锈得厉害。
陈砚踹了三脚才踹开,霉味混着腐叶味扑进鼻腔。
王大柱举着强光手电照向三楼:“东侧房间……307?”
307的门虚掩着。
陈砚刚推开门,后颈的汗毛就炸了——墙角堆着个和仓库里一模一样的牛皮包裹,黑气正从缝隙里渗出来,在地面凝成模糊的人脸。
“砚哥!”王大柱的手电光晃到窗台,“那是……”
钟声突然响起。
低沉的、带着金属颤音的钟声,从西面八方涌进来。
陈砚感觉脚下的地板在扭曲,墙面渗出黑色黏液,原本雪白的瓷砖裂开蛛网状纹路,每道缝隙里都钻出半张人脸——有外卖骑手,有穿病号服的老人,还有那天照片里跳楼的小哥。
“你来得太晚了。”
女声从背后传来。
戴兜帽的女人站在门口,兜帽下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第五个节点即将完成,怨气足够撕开阴阳屏障……”
陈砚摸向符纸的手顿住。
他看见女人手腕上的血玉耳坠——和云顶公寓那个女人的一模一样。
“苏绾!钉!”他大喝一声。
镇灵钉破空而来,精准扎进女人脚边的地面。
黑芒闪过,女人的身影开始虚化。
她最后看了眼墙角的包裹,冷笑:“就算你毁了这个节点,其他西个……”
话音被陈砚拍在墙上的镇邪符截断。
金焰腾起的瞬间,所有人脸都发出尖啸,包裹里的黑气疯狂涌动,像要冲破符纸的束缚。
“大柱!搬包裹!”陈砚扯下背包里的红绳,“去车上用桃木盒装!”
王大柱扛起包裹往外冲,脚步撞翻了墙角的破椅子。
陈砚盯着逐渐消散的女人身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他分明看见,在女人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嘴角扬起了笑。
仓库的铃铛声在凌晨两点响起。
小米揉着眼睛接起电话,值班台上的监控屏幕闪个不停。
她刚按下接听键,听筒里就传来沙哑的男声:“你是快马的值班客服?”
“是,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帮我给陈砚带句话。”男声突然压低,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叹息,“他以为毁了一个节点就赢了?”
“喂?喂——”
“我是差评骑士。”男声截断她的话,“下一个,是你。”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小米盯着监控画面。
仓库角落的阴影里,有团黑气正缓缓升起,形状像极了——
一只正在写差评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