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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咳了两声，后颈火辣辣的疼。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掌心触到的不是剧院的水泥地，是某种滑溜溜的东西——像结了冰的玻璃。
抬头的瞬间，他倒抽一口凉气：街道倒悬着，路灯在头顶晃，像一串被扯断的葡萄；远处的广告牌在倒流，"今日特惠"西个字从下往上爬；连雨都在往天上飘，每滴雨珠里都映着张青灰色的脸。
"砚子！"
王大柱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陈砚转头，看见苏绾正扶着阿青坐起来，阿青的灵根布袋裂了道口子，青灰色粉末簌簌往下掉。
唐雨蹲在旁边，指尖掐着个褪色的铜钱，眉头拧成疙瘩。
"手机。"苏绾突然说。
陈砚摸出手机，屏幕亮着，通讯录里的名字全变了——"王大柱"成了"王磊"，"苏绾"成了"苏晓"，连他自己的号码都变成了一串乱码。
只有最下面一个备注"差评骑士"的联系人在闪，备注名是血红色的。
"叮——"
手机震动，差评骑士发来消息：【欢迎来到镜像城，陈天师。】
陈砚刚要回拨，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王大柱抄起旁边的铁管："什么玩意儿？"
唐雨的铜钱突然发烫，她猛地抬头："是镜像。"
话音未落，七八个身影从巷子里冲出来。
为首的那个穿着外卖服，胸前工牌写着"陈砚"，但眼睛是死灰色的；后面跟着穿旗袍的苏绾，攥着镇灵绳；还有个王大柱举着铁管，和真王大柱手里的一模一样。
"他们有我们的记忆。"唐雨咬牙，"白阳宗古籍说过，镜像空间会复制活人的因果——"
"少废话！"假陈砚咧嘴笑，红指甲从指缝里伸出来，"先撕了真的。"
战斗瞬间爆发。
陈砚甩出一张驱邪符，假陈砚抬手接住，符纸在他掌心烧成灰烬。
苏绾的镇灵绳缠上假苏绾的脖子，对方反手一拽，绳子"啪"地崩断。
王大柱的铁管砸在假王大柱头上，金属相撞的脆响里，假王大柱歪着脖子笑："疼吗？
我也疼。"
"灵根粉！"阿青喊，撒出一把青灰。
假人们顿了顿，灰雾里露出破绽。
陈砚趁机扑过去，真拳实脚揍在假陈砚脸上——这孙子居然有痛感，捂着脸后退两步，红指甲在地面划出火星。
"走！"唐雨拽住陈砚胳膊，"阳气轨迹在东边，去回音塔！"
他们跌跌撞撞跑过倒悬的街道，假人们在后面追，脚步声和骂声混在一起。
陈砚喘气时尝到血腥味，后肩被假苏绾的指甲划了道口子，火辣辣的。
"到了！"王大柱喊。
眼前是座黑色尖塔，塔身上嵌满镜子，每块镜子里都映着他们奔跑的身影。
唐雨的铜钱突然迸出金光，她指着塔顶："周无尘在上面。"
塔顶平台上，站着个穿深灰风衣的男人。
他头发微卷，眼角有道淡疤，手里转着块和陈砚手机一样的镜面碎片。
"差评骑士？"陈砚喘着气。
男人笑了："周无尘，原白阳宗大弟子。"他抬手，塔底的镜子突然亮起来，映出段模糊影像——古色古香的道观里，年轻的周无尘举着块发光的芯片，对面的老道长拍案："胡闹！
天师术怎可与邪祟科技同流？"
"他们说我背叛。"周无尘的声音冷下来，"可他们自己都忘了，十二帖本是封印'未来之神'的仪式。
那神掌握时空，现在，它要醒了。"他看向陈砚，"而你，纯阳天师印的宿主，就是新的钥匙。"
陈砚后背发凉："陆九渊也是为这个？"
"陆九渊？"周无尘嗤笑，"他不过是条被神饵钓着的鱼。
真正要你命的，是镜子里的——"
"大爷！"
一声暴喝从头顶炸响。
林浩从钟楼跃下，怀里抱着台冒烟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绿色数据流。
他重重砸在周无尘脚边，电脑砸在镜面节点上，"咔"地裂开。
"浩子？！"陈砚喊。
林浩抹了把鼻血，咧嘴笑："小米说后台有镜像数据流...我逆追踪...结果被拽进来了。"他踢了踢碎裂的节点，"什么破系统，老子给你重启。"
整座塔开始震颤。
镜子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倒悬的街道在扭曲，雨珠突然"唰"地砸向地面。
周无尘脸色骤变，抓住陈砚手腕："来不及了！
钥匙——"
陈砚甩开张牙舞爪的手，苏绾的镇灵绳缠上他腰，王大柱和阿青一左一右拽住他胳膊。
唐雨咬破指尖，在虚空画了道血符："走！"
他们被卷进漩涡里。
陈砚听见周无尘的嘶吼被风声撕碎，看见镜面碎片像流星般划过，最后眼前一黑，坠入无边的黑暗。
再睁眼时，陈砚摔在硬邦邦的地上。
潮湿的青砖味钻进鼻子，头顶传来苏绾的声音："轻点！
他后颈的伤——"
他撑着身子抬头，看见藏珍阁地下室的青铜灯台在摇晃，王大柱正揉着腰骂骂咧咧，阿青蹲在角落捡灵根粉，唐雨在检查林浩的头。
"这是...回来了？"陈砚哑着嗓子。
苏绾递来杯温水，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掐了下："先喝。"她的眼睛里有团火，"但周无尘说的'未来之神'，还有陆九渊..."
陈砚喝了口水，喉咙里的血腥味淡了些。
他摸向符袋，纯阳天师印在里面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窗外传来雷声。
陈砚望着地下室的通风口，那里映着半块月亮——和镜中城里倒悬的月亮，轮廓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