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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膝盖撞在外卖站的瓷砖上。
怀里的阿青像团棉花，体温冷得渗人。
他低头去探年轻人的脉搏，指尖刚贴上手腕，阿青突然抽搐，青灰色灵光从毛孔里往外钻，像被抽丝的茧。
"大柱？"陈砚扭头喊。
王大柱靠在墙角，衬衫前襟全是血，听见声音勉强抬了抬下巴："在。"他的左手还攥着半块符纸，是刚才苏绾塞给他的镇尸符，边缘烧得焦黑。
电子钟的红光刺得人眼睛疼。
23:59，和掉进祭坛时分秒不差。
陈砚摸出手机，未接来电显示"陈砚"的号码——他自己的号码。
拨回去，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平台变了。"王大柱突然说。
他指着墙上的工牌架，原本挂着"快马外卖"的铜牌，现在换成了"迅达配送"，底色从亮黄变成了暗红。
陈砚冲过去翻自己的储物柜，工服、保温箱、电动车钥匙都在，唯独骑手APP打开后，界面全是陌生的图标，他的账号显示"未注册"。
"走。"陈砚把阿青背起来，"去街上看看。"
外卖站的玻璃门没锁。
推开门的瞬间，陈砚差点栽倒——本该车水马龙的街道空得离谱，路灯全灭，只有几家便利店亮着冷白的光。
他往常去的煎饼摊跑，铁皮推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间美甲店，玻璃上贴着"转让"。
"陈哥。"王大柱扯他袖子，"刚才那个煎饼摊老板娘，我上周还借她充电器。"他掏出手机翻相册，照片里是个系红围裙的阿姨，可现在站在美甲店门口的，是个染蓝头发的姑娘，看见他们就皱着眉锁门。
"我们不存在了。"陈砚喉咙发紧。
他摸出系统面板，天师图鉴还在，符道空间也能打开，可阳德值突然掉了三十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啃了块肉。
阿青在他背上动了动，气若游丝："陈哥......我灵根......在疼......"
"忍着。"陈砚拍他后背，"先找苏绾。"
手机震动。
新订单：地址是陈砚租的老房子，备注"热汤面，多加辣"。
他盯着地址看了三秒，把阿青交给王大柱："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老房子在巷子里。
陈砚摸黑爬楼梯，三楼拐角的声控灯坏了——和他记忆里一样。
钥匙插进门锁，"咔嗒"一声。
门开的瞬间，他僵住了。
客厅亮着暖黄的灯，沙发上坐着个穿西装的男人，眉眼和他一模一样。
茶几上摆着份协议，封皮印着"阴煞门合作备忘录"。
柳如烟站在男人身后，骨爪搭在他肩上，指甲尖滴着黑血。
"回来了？"西装男端起茶盏，"我以为你要在外面晃到天亮。"
陈砚的手摸到后腰的符袋。
系统在他耳边狂响："检测到同位体，危险等级SS！"
"你是谁？"
"你。"西装男笑了，"在另一个世界活下来的你。
这里没有外卖，没有天师系统，只有阴煞门给的荣华富贵。"他指了指茶几，"爷爷的医药费，早打到你账户了。"
陈砚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上个月为凑手术费连续跑了三十六个小时外卖，想起系统第一次觉醒时，红衣厉鬼的指甲划过他脖子的疼。
"你杀了我爸？"他声音发颤。
"治好了。"西装男晃着茶杯，"用柳姑娘的邪术换的。
你看，命运多公平——你选驱鬼当英雄，我选救父亲当凡人。"他突然站起身，逼近陈砚，"现在回来还来得及，柳姑娘说，只要你交出天师系统，他们可以......"
"放屁！"陈砚甩出三张净灵符。
符纸擦过西装男的脸，在墙上烧出焦痕。
柳如烟的骨爪己经攻过来，他侧身避开，反手掐住她手腕——骨爪是真的，冷得像冰。
"你疯了？"西装男瞳孔骤缩，"这里是现实！
你杀了她，警察会......"
"这不是现实！"陈砚吼。
他看见柳如烟眼底闪过慌乱，看见西装男的领口露出半截阴煞门的黑鳞纹——和他在废城见过的一模一样。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镜像干扰，阳德值+10！"
手机在口袋里炸响。
陈砚摸出来，是苏绾的号码。
他接通，那边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苏绾急促的声音："陈砚！
我在假城，他们让我签封印契约，是玄阴教的局......"
"绾绾？"陈砚攥紧手机，"你在哪？我们这边......"
"听我说！"苏绾的声音被杂音切断，"周无尘在阴阳镜核心，他要融合两个世界！
找到镜子，毁掉它......"
"绾绾！"陈砚喊。手机屏幕突然黑屏，显示"无服务"。
窗外传来轰鸣。
陈砚冲到窗边，看见城市天际线在扭曲——左边是他熟悉的霓虹，右边是废城的断壁，中间悬着面巨大的镜子，周无尘站在镜前，阴阳镜在他手里流转着黑白光。
"各位，欢迎来到最终选择。"周无尘的声音像扩音器，"你们每一次挣扎，都是对命运的背叛。
现在，两个世界融合倒计时——"
"十！"
陈砚转身看向西装男。
对方还保持着被符纸吓到的姿势，柳如烟的骨爪停在半空，连茶几上的茶盏都没晃。
"九！"
阿青的灵光亮了一瞬。
陈砚想起王大柱在废城说"记得给我带烤肠"，想起苏绾捏碎玉牌时说"抓住能确认的人"，想起系统第一次觉醒时，他对着红衣厉鬼喊"姐您指甲该剪了"。
"八！"
他摸出怀里的符纸——是刚才穿堂风卷进来的那张，血字还在："废城的阿青，需要你。"
"七！"
陈砚把西装男推到沙发上，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向柳如烟的骨爪。
骨爪碎裂的瞬间，他抓起协议撕成两半，冲出门。
"六！"
王大柱在巷口等他，怀里的阿青灵光己经弱得快看不见。
陈砚把阿青背好，指了指天际线的镜子："大柱，敢不敢跟我冲？"
王大柱抹了把脸上的血，从后腰摸出苏绾给的备用符纸："老子扛过炮弹，还扛不住个破镜子？"
"五！"
陈砚跑起来。
风灌进领口，他听见系统在喊"阳德值+20！"，听见阿青在他背上轻轻说"陈哥......我信你......"，听见王大柱在后面粗声粗气地喊"等等我！"。
天际线的镜子越来越近。
周无尘的声音还在数数，陈砚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那是他第一次送外卖时的样子，骑着电动车，保温箱上沾着麻辣烫汤汁，眼里有光。
"三！"
陈砚握紧拳头。
他想起苏绾说"抓住能确认的人"，而他确认的，从来都是——
"要走一起走。"
"二！"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阿青，又回头看了眼喘着粗气的王大柱。
"一！"
"冲！"陈砚吼。
三人的影子撞进镜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