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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的手指在陈砚手背轻轻动了动。
“谢……谢谢你们没放弃我。”她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却带着活人才有的温度。
陈砚喉结动了动，把她压在胸口的手臂轻轻放平——刚才为了护住她，她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肋骨里。
“阳钥碎了，封印还能维持吗？”他转身时裤腿沾了黑血，却顾不上擦，目光紧盯着苏绾。
苏绾指尖着怀里的双阳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陈砚凑过去，看见镜中映出地下深处——本该被烧尽的邪神残渣还在蠕动，像团泡在腐水里的烂肉。
“阳钥是引子，可它碎了。”她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血星，“但我们能用‘双阳之誓’。”
“什么？”阿青从地上撑起来，灵根刺在指尖泛着青。
“两位纯阳体质立灵魂契约，用命魂镇着残魂。”苏绾把镜子往他面前送了送，“相当于把你们的命线和封印捆成一股绳。”
李长风突然把剑往地上一杵。
“胡闹！”他鬓角的白发被风掀起，“你们才多大？老子这把老骨头还能用——”他从怀里摸出枚天罡钉，铜钉在掌心烫得发红，“当年和老苏头封煞，老子就该把命搭进去！”
阿青踉跄着扑过去，抓住他手腕。
“前辈！您为这破事折了半条命，这次该我们上！”他灵根刺扎进李长风手背，逼得老人松开手，天罡钉“当啷”掉在青石板上。
广场突然静得能听见心跳。
陈砚低头看自己掌心——阳钥碎成的金粉还粘在纹路里，像他和苏绾刚才交织的金线。
苏绾走过来，鞋跟碾过一片碎符纸。
“我是纯阳体。”她伸手碰了碰陈砚肩膀，“他也是。”
“双阳共誓，需经冥律批准。”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砚猛地转身——穿青布衫的柳婆婆不知何时站在路灯下，手里攥着支判官笔，笔锋滴着墨，在地上洇出个“死”字。
她笑起来眼角堆着褶子，可陈砚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这是冥界守门人，上次见她时，她刚把只吃了三个活人的厉鬼踹进轮回井。
“否则。”柳婆婆用笔杆敲了敲自己太阳穴，“你们的魂会卡在阴阳缝里，比死还难受。”
陈砚喉结动了动。“要怎样？”
“替我看守轮回门百年。”柳婆婆笔锋一转，在他脚边画了道线，“现在答，现在生效。”
苏绾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比平时凉，可陈砚能摸到她脉搏跳得急。
“我替他应一半。”她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百年太长，五十年换五十年。”
柳婆婆的笑纹更深了。
“小丫头片子，倒会砍价。”她笔尖点了点两人交握的手，“成。”
陈砚感觉有根冰针扎进眉心。
他看见苏绾的命魂从她体内飘出来，金里透红，像团烧得正旺的火；自己的命魂跟着飘起来，颜色淡些，却裹着层苏绾的火。
两团火缠在一起，“轰”地钻进地底。
广场地面裂开道缝，金光“唰”地窜出来。
陈砚被震得踉跄，却看见金光里浮着他和苏绾的影子——他们掌心相贴，双阳印在中间转成个小太阳，把地底蠕动的烂肉压得滋滋冒青烟。
“好了。”苏绾突然松了手。
她额头全是汗，却笑了，“封印能稳个千八百年。”
柳婆婆把判官笔往袖里一收。
“走了。”她转身时青布衫扫过沈墨的脚，“记住，百年之约，少一天都不行。”
陈砚刚要说话，地面又震了震。
他低头，看见柳婆婆刚才画的线突然泛起红光——那不是普通的线，是道生死线，把他和苏绾的影子都框了进去。
“砚哥！”王大柱从下水道口爬出来，身上沾着黑灰，“那光柱……好像还没稳？”
陈砚抬头。
刚才冲天的金光正在变弱，像根快烧完的蜡烛。
他摸了摸心口——阳钥的余温早没了，现在那儿跳得厉害，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钻。
苏绾突然拽他袖子。
她望着天空，瞳孔缩成针尖。
“刚才……金光里是不是有张脸？”
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云层里有团黑影，模模糊糊的，像张咧开嘴的脸。
他刚要说话，那黑影“唰”地钻进金光里，光柱“轰”地又亮了几分。
柳婆婆的声音突然从远处飘来。“记住，生死线划下，阴阳可窥。”
陈砚没听懂。
他蹲下来，把沈墨抱进怀里——她体温正在回升，睫毛上还沾着泪。
王大柱凑过来，挠了挠头：“站长刚才打电话，说你这单超时三小时，要扣绩效。”
陈砚笑了。
“扣吧。”他摸出手机，给站长发消息：“救人呢，扣多少我认。”
手机刚放下，他就感觉后颈一凉。
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耳朵飞过去，“啪”地钉在墙上——是张黄符，符头写着“急”，符尾画着朵黑莲花。
苏绾突然变了脸色。
她抓起陈砚的手，按在符纸上。
“阴煞门的标记。”她声音发紧，“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
陈砚抬头。
广场外的巷子里，有双红眼睛闪了闪，又不见了。
他攥紧沈墨的手——她睡得正香，完全没察觉。
“看来。”他扯了扯嘴角，“这麻烦，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