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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颜喝汤的动作一顿，安眉猜测道：“会不会课程跟不上，压力大？”
方念以前在村里没有幼儿园，也没上过学，仅有一些舒颜教的学前班知识。
可仔细一想，也不对。
方念很聪明，也勤奋。
这个暑假有了手机，她还提前学了一年级的知识。
这才开学半个月，又没考试，哪来的压力？
舒颜放下汤勺，将半碗汤一饮而尽：“我去问问。”
小食堂里没看见方念，又上二楼宿舍里找。
宿舍门没有关，舒颜上了楼梯一拐弯就能看到房间里那被褥下蜷成一团的轮廓。
往常她定会念叨"脏衣服别往床上带"的话，可现在听见被褥里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她的话卡在嗓子眼。
舒颜叹了口气，走过去。
她指尖刚碰到被角，里头的人猛地瑟缩了一下，收声不敢再哭了。
"怎么不下去喝汤？"舒颜刻意放软声音，掌心隔着被子拍了拍她后背。
"和舒老师说说，出什么事了？"
方念不说话，舒颜语气温柔：“和舒老师说，一定帮你。”
被子突然被掀开，方念通红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委屈得放声大哭。
小女孩一把抱住她的腰，泪水洇湿了她衣服前襟。
“舒老师！”
"她们...她们说我是小偷..."
舒颜轻声安慰：“没事，没事，慢慢说。”
在断断续续的哭诉里，舒颜总算拼凑出真相。
她的同学咬定她偷了唇膏，就一群人去翻她的书包和抽屉，没找到唇膏，仍不依不饶追着她要钱。
导致没有人愿意和她玩，没有人和她说话，福利院的另外几个小伙伴又不和她同班。
于是，她很难过。
舒颜拨开方念额前凌乱的碎发。
她太了解这个孩子了，方念懂事又乖巧，除了上次翻墙跑出去的事，从来不让人操心，绝不可能做出偷东西的事。
“你班主任知道吗？”
“他知道......”方念抽噎着，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
“他说我必须快点赔钱，不然就让安院长把我接回去，再也不让我读书了。”
舒颜心头一紧。
这老师有病吧？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老师的话总是深信不疑，一句恐吓就能让他们担惊受怕许久。
"别怕。"舒颜将颤抖的小身子搂得更紧：“你老师骗你的，不要信。”
她解释道：“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你可以安心读到初中，没有任何人能随便把你赶出学校。”
方念抬头，眼里闪烁着希望：“真的吗？”
“当然啦，你信我还是信你班主任?”
方念如释重地笑了笑：“当……当然信你呀。”
舒颜抽出纸巾轻轻拭去女孩脸上的泪痕，指腹擦过孩子眼下的青影。
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委屈又无助地哭。
“明天我陪你去学校。”舒颜眼神坚定，“不会让她们冤枉你的。”
方念蹭着舒颜的上衣擦眼泪，小声道：“舒老师，你真好，像我妈妈一样。”
舒颜还来不及说什么，方念自己一说起妈妈，思绪又发散开来，眼泪跟珠子似的往下掉。
“好想我妈妈。”她呢喃着：“如果我妈妈还在就好了。”
"是不是有妈妈在，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舒颜能理解她的情绪，但不太知道这份思念的重量。
她从小就没有体会过母爱的温度，更没有感受过有母亲的感觉。
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方念："都会好起来的，再等等......"
＊
舒颜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特意穿了一身黑色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她带着福利院的孩子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学校去。
哼，敢欺负她的孩子！
等着吧！
复仇者联盟来了！
这个气势在门口首接下降，她被门卫大爷拦住了。
门卫大爷板着脸：“我不能让你进。”
“和她班主任说过了也不行吗？”舒颜把聊天记录翻出来给门卫大爷看。
大爷眼皮都没抬，"谁知道这对面是不是真老师？"
他扯了扯保安制服的衣领，“你跟他说没用，得他来跟我说。”
舒颜点开班主任朋友圈翻出自拍照："您看，这就是他！"
"没用。"大爷照旧摆摆手，背着手往后退半步，大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碰撞的声响。
“必须他来跟我说。”
她当下就给方念班主任打电话。
持续的忙音，没接。
舒颜只好让孩子们先去教室防止迟到，自己留在门口搬救兵。
本来不想惊动安眉，怕老人家听了生气。
可现在没办法，不得不的需要用到安眉的人脉了。
“嘿嘿，安姨，我在学校门口呢，找念念班主任有点事~”
“可是我进不去……”
电话那头传来安眉擦汗的声音：“我说你今天咋大张旗鼓送孩子上学呢？敢情瞒着我事儿呢？”
“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安眉挂了电话，首接给小学校长打了通电话。
校长又联系门卫，舒颜隔着窗口，看着门卫大爷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首犯嘀咕。
没一会儿，门卫大爷小跑着来开门：“哎哟，早说嘛，这事闹的！”
舒颜叹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进了学校。
开局不利，影响状态。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早读结束看到办公室来人，一脸疑惑。
舒颜主动开口：“你好，我是方念的家长，昨晚跟您联系过。”
班主任这才一拍脑袋：“请坐请坐！”
他心里纳闷，福利院的孩子，怎么冒出个这么年轻的家长？
“关于唇膏的事，”班主任解释道，“那个学生说方念坐她后面，刚开学时，方念看人家涂唇膏问东问西的，所以怀疑是方念偷的。”
“就凭这个？”舒颜听得是目瞪口呆，"仅凭无端猜测，就能给孩子扣上'偷东西'的帽子？"
窗外的蝉鸣叫个不停，却盖不过她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方念本就是个爱说话的孩子，那些好奇的询问，不过是想和新同学交朋友的善意，怎成了定罪的"证据"？
“用偷这么难听的词，有想过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孩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
还去翻她的书包，抽屉，围着她说：小偷快赔钱！
言语暴力能给孩子造成巨大的创伤，可眼前作为班主任的人满不在乎的说：
"方念家长，何必上纲上线？小孩子闹矛盾，赔支唇膏不就结了？"
"证据呢？"舒颜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钢笔跳起来。
"没人证没物证，你们学校就是这样教'疑罪从有'？"
手掌火辣辣的疼，早知道站起来踢一下椅子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