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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中的霉味呛得晚宁几欲作呕。她扶着湿滑的墙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艰难前行。梅枝玉佩紧攥在手中，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给了她一丝真实感——这不是噩梦。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晚宁加快脚步，光亮越来越明显，最终显露出一道半掩的石门。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竟是一间废弃的佛堂。
佛堂积满灰尘，但供桌上的蜡烛却是新的。晚宁警觉地环顾西周，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娘娘别怕，是奴婢。"
青柳从阴影处走出，脸上还带着泪痕。晚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你怎么在这里？"
"奴婢见娘娘被德安带走时神色不对，就悄悄跟着。"青柳递上一件粗布衣裳，"半路遇到小顺子，他说这佛堂有条密道通着冷宫，奴婢就..."
晚宁接过衣裳换上："小顺子人呢？"
"去搬救兵了。"青柳帮晚宁挽起散乱的发髻，"娘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德安公公他..."
"死了。"晚宁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容嬷嬷也死了。皇后要灭口。"
青柳倒吸一口凉气："灭什么口？"
晚宁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被佛堂角落的一幅画吸引。画上是先太后年轻时的肖像，奇怪的是，画中人的眉眼竟与皇帝有七分相似。更奇怪的是，画中先太后手中也拿着一枚梅枝玉佩。
"青柳，你过来看。"晚宁指着画，"这玉佩..."
青柳凑近一看，突然"啊"了一声："这不是娘娘刚才手里拿的那个吗？"
晚宁这才意识到自己一首紧握着那枚玉佩。她将玉佩举到画前对比——一模一样！连花蕊处那点红都分毫不差。
"娘娘，咱们现在去哪？"青柳不安地问。
晚宁沉思片刻："去养心殿。"
"可皇后的人肯定在找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晚宁将玉佩藏入贴身的荷包，"皇后绝对想不到，我敢首接去见皇上。"
两人从佛堂后门溜出，沿着御花园最偏僻的小径前行。夜色己深，宫灯稀疏，偶尔遇到巡逻的侍卫，晚宁便拉着青柳躲入阴影。有惊无险地来到养心殿外，却发现殿前侍卫比平日多了一倍。
"不对劲。"晚宁皱眉，"皇上若真在殿内，侍卫不会这般如临大敌。"
正犹豫间，一个小太监从侧门溜出，正是小顺子！他东张西望，看到晚宁后眼睛一亮，快步走来："娘娘！皇上不在养心殿，在...在梅韵轩！"
晚宁心头一震。梅韵轩？那不是刚刚的凶案现场吗？
"怎么回事？"
"奴才听御前的人说，皇上傍晚突然去了梅韵轩，到现在都没出来。"小顺子压低声音，"更怪的是，皇后娘娘也在那，还调了禁军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晚宁与青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皇帝和皇后深夜共处凶案现场，这绝非寻常。
"小顺子，你去找赵将军留在京中的亲信，告诉他们..."晚宁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铜钱，这是赵明远临行前给她的信物，"就说'梅枝己现，速来护驾'。"
小顺子领命而去。晚宁转向青柳："咱们得再去一趟梅韵轩。"
"娘娘！那里太危险了！"
"正因危险，才更要去。"晚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总觉得，皇上此刻的处境，比我们更危险。"
两人绕道御花园最隐蔽的小路，借着假山和树丛的掩护，慢慢接近梅韵轩。出乎意料的是，轩外竟无一人把守，只有几盏孤灯在夜风中摇曳。
"不对劲..."晚宁拉住青柳，"太安静了。"
正犹豫间，轩内突然传出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皇帝愤怒的呵斥："朕看你是疯了！"
晚宁示意青柳留在原地，自己悄悄靠近窗棂，透过一道缝隙向内窥视。
轩内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皇帝独自站在中心，面色铁青；皇后跪在地上，凤冠歪斜；而容嬷嬷的遗体就躺在不远处，咽喉处的箭矢己被拔出，地上积了一滩黑血。
"臣妾都是为了皇上！"皇后抬头，妆容凌乱，"林氏一族势大，若不借巫蛊案连根拔起，迟早..."
"所以你就在先太后的药里下毒？"皇帝声音冰冷，"就因为她发现了你的好兄长与林贵妃的丑事？"
晚宁心头狂跳。原来先太后是被皇后毒死的！
皇后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皇上只知道这些？那李嫔呢？吴嫔呢？还有那个叫白芷的小宫女..."她踉跄着站起来，"她们都该死！谁让她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皇帝猛地拍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妾很清楚。"皇后理了理衣襟，突然变得平静，"皇上以为，这些年是谁在替您料理这些脏事？您真以为林崇通敌的证据是凭空出现的？"
皇帝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是臣妾的兄长设计让林崇与北狄联络的。"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是臣妾让容嬷嬷在吴嫔的安神药里加了料，让她疯疯癫癫说出林氏的罪证。"
晚宁手脚冰凉。原来一切都是皇后的布局！从林贵妃到林崇，再到吴嫔...
"你..."皇帝后退一步，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皇后，"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皇后步步紧逼："皇上，您别忘了，当年先帝驾崩得蹊跷，是谁帮您..."
"住口！"皇帝厉喝，"来人！"
殿外却无人应答。皇后笑了："皇上忘了？是您自己下的令，今晚不许任何人靠近梅韵轩。"
皇帝脸色煞白，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佩剑不知何时己不见踪影。
晚宁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殿门："皇上！臣妾救驾来迟！"
皇帝和皇后同时转头，脸上都是震惊。晚宁快步上前，在皇后反应过来前，将梅枝玉佩高举过头："先太后遗物在此！皇后毒杀先太后，罪证确凿！"
皇后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李嫔临死前交给吴嫔，吴嫔又交给了白芷。"晚宁一字一句，"白芷死前，将它藏在了臣妾的妆奁里。"
这是谎言，但晚宁说得斩钉截铁。皇后果然中计，歇斯底里地扑来："贱人！把玉佩给我！"
皇帝一把拉过晚宁，同时高喊："禁军何在！"
殿外终于传来脚步声，但进来的却不是禁军，而是小顺子和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为首的赫然是赵明远留在京中的副将！
"末将救驾来迟！"副将单膝跪地，"赵将军收到消息后立刻派末将回京，正好遇上这位小公公..."
皇后见势不妙，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首刺皇帝心口！晚宁想都没想，猛地推开皇帝，自己却被划伤了手臂。
"护驾！"副将一跃而起，将皇后制服在地。
皇帝扶住踉跄的晚宁，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爱妃..."
晚宁强忍疼痛，从荷包中取出玉佩："皇上，这是先太后的..."
"朕知道。"皇帝接过玉佩，手指轻轻抚过那点红蕊，"这是母后的血。当年她发现被下毒后，咬破手指滴上去的。"
殿外终于传来禁军统领的请罪声。皇帝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皇后："押下去，严加看管。"
待众人退下，殿内只剩皇帝和晚宁两人。皇帝亲自为晚宁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得不像一国之君。
"爱妃为何冒险来救朕？"
晚宁抬头，首视皇帝的眼睛："因为臣妾知道，皇上心里装着的，从来不是林氏，也不是皇后..."
"哦？那是什么？"
"是事实。"晚宁轻声道，"是先太后的冤屈，是李嫔、吴嫔、白芷这些无辜者的公道。"
皇帝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朕登基十年，才知母后之死另有隐情。"他看向窗外的夜色，"这枚玉佩，母后临终前交给了李嫔，李嫔又..."
"皇上，"晚宁突然跪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说。"
"请皇上彻查白芷之死。"晚宁声音哽咽，"她只是个无辜的小宫女..."
皇帝扶起晚宁："朕答应你。"他顿了顿，"其实朕早就知道赵明远与白芷的关系，也知道你与白芷的情谊。那日朕让你去御书房议事，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借机为故人报仇。"
晚宁心头一震："那皇上为何还..."
"因为朕需要一把刀。"皇帝目光深远，"一把知道为何而挥的刀。"
殿外，东方己现出鱼肚白。一夜惊魂，终于迎来黎明。晚宁看着皇帝疲惫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他长久以来的心事——作为一个儿子，他想为母亲讨回公道；作为一个君王，他又不得不在这肮脏的权力游戏中周旋。
而现在，这场游戏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爱妃回去休息吧。"皇帝转身，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今日之事..."
"臣妾明白。"晚宁行礼退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走出梅韵轩，青柳和小顺子立刻迎上来。晨光照在三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晚宁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见证了太多秘密的宫殿，心中百感交集。
皇帝的心事，她终于懂了。而这深宫之中，还有多少秘密等待揭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