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曼宁这几天总是嗜睡,想着自己的生理期好久没来了,自己天天和林砚秋…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怀孕了,打算等一会和林砚秋说一下,去卫生所看一下。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想着这里有了和爱的人的结晶。
楼下传来虎娃的惊叫,她转身看见爹娘闯进门的瞬间,手里的玻璃罐“啪嗒”落地。
琥珀色的蜂蜜在红砖上蜿蜒,像极了记忆里父亲酒后摔碎的药碗。
“死丫头!”
母亲揪住她发辫时,金戒指刮过她耳垂,“听说你盖了新房?赶紧给你弟娶新媳妇!”
弟弟的前一个老婆因为受不了家暴和其他人跑了,没有人愿意再嫁到她家去。
林砚秋从梯子上跳下来时,看见许曼宁被按在墙上,母亲的巴掌正要落下。
他猛地扑过去挡住那记耳光,后腰却被父亲的扁担砸中:“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
父亲踢翻蜂蜜罐,浓稠的渗进他沾满泥的鞋底,
“要么给钱,要么把人带走!”
许曼宁望着满地狼藉的蜂蜜,书中并没有这一段,这段日子过得太顺利,她都快要忘记原主还有这对倒霉父母。
她护住小腹往后退,却在门槛处绊了一跤,后腰重重撞在门框上。
剧痛从尾椎炸开的瞬间,她听见林砚秋撕心裂肺的喊声:“曼曼!”
男人抱起她冲出院门时,她看见母亲正抓着他的蓝布衫骂骂咧咧,父亲的扁担擦着她发梢落下。
怀中的体温混着蜂蜜与铁锈味,她想伸手摸他的脸,却看见自己指尖染着暗红,那是从她大腿根渗出的血。
“坚持住!”
林砚秋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他踩着蜂蜜狂奔,鞋底打滑却死死护着她的腰,
“卫生院马上就到!”
许曼宁望着他汗湿的后颈,此刻阳光刺眼,她却觉得冷得发抖,只能将脸埋进他胸前的糖纸里,那里还留着昨夜他给她暖手时的温度。
“林砚秋,我怀孕了,我好害怕。”
林砚秋的脚步猛地踉跄,鞋底的蜂蜜在青石板上划出刺目的血痕。
怀中的女人像片即将凋零的花瓣,却在说出“怀孕”二字时,指尖还在徒劳地替他拂去肩上的草屑。
他忽然想笑,又想哭,喉间腥甜翻涌,只能将她抱得更紧 紧到能听见她小腹里,第三颗心跳的轰鸣。
“不怕,曼曼。”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形状,他低头吻她发顶,尝到咸涩的泪:“我在。”
许曼宁听见他重复着“我在”,像在念某种古老的咒语。
大腿根的温热越来越明显,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清醒地看见他睫毛上的汗珠,清醒地听见他每步落地时胸腔的震动,清醒地感受到他掌心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比任何暖炉都更灼人。
“别回头看血。”林砚秋忽然腾出一只手,覆住她眼睛,“看我,没事的,曼曼,孩子和你都不会有事的。”
卫生院的铁栅栏刺啦作响,他在医生接过她的瞬间,抓住对方白大褂嘶吼:“先保她!保她!”
“阿砚”
她想抓住他染血的袖口,却被推进急救室。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却没有发出声音,这个连疼都要闷在心里的男人,此刻正在经历比死亡更可怕的凌迟。
消毒水的气味里,许曼宁听见护士说“孕酮低得离谱”。
她摸向小腹,那里还没有凸起,却己经承载了太多重量。
“孩子会没事吗?”
“会的。”
护士长握紧她的手,“你男人在外面,把中药房的安胎药全搬来了。”
卫生院的白大褂晃过时,听见医生说“孕酮低”“需要保胎”“怀孕一个月”,
她看见林砚秋攥着缴费单的手在滴血,那是撞在门框上的伤口。
他忽然跪在她床前,额头抵着她小腹:“对不起,是我没护住你,连你怀孕都没发现。”
“不怪你。”
她摸他发间的花瓣,想起阁楼里的星星墙,“宝宝会没事的,对不对?”
男人抬头看她,眼里布满血丝:“对,他会没事。”
他说,“他是咱们用糖纸星星攒来的,连阎王爷都抢不走。”
输液管里的药水滴答作响时,许曼宁听见走廊传来父母的叫骂声。
林砚秋忽然起身锁上门,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她嘴里:“甜吗?”
她咬着糖笑出泪来,甜味混着铁锈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她安心。
男人替她掖好被子,指尖划过她手背的留置针:“以后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和孩子。”
“孩子要是知道爸爸这么傻,”
她轻声说,“肯定会笑你。”
“笑就笑吧。”
林砚秋低头吻了吻她指尖,
“只要他能平安长大,笑我一辈子都行。”
消毒水的气味里,许曼宁盯着输液管上的气泡发呆。
林砚秋坐在床边,用棉签替她擦拭额角的冷汗,棉签棒刚触到皮肤就被他呵了口气,像怕惊醒枝头的幼鸟。
“阿砚,”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你说蜜蜂会保护自己的蜂巢吗?”
男人愣了愣,指尖抚过她手背的留置针:
“会。工蜂会用毒针蜇走侵略者,哪怕自己会死。”
“那我们也要保护自己的蜂巢。”
她摸了摸小腹,“不让任何人再闯进来。”
林砚秋望着她眼底忽然亮起的光,想起昨夜在阁楼看见的星空墙。
每颗糖纸星都被蜂蜜粘得死死的,像他们筑巢时的决心。
他忽然俯身吻了吻她唇角:
“听你的,明天就去办户口分户。”
病房外的争吵声忽然变大,许曼宁听见母亲拍门的声音:
“许曼宁!别以为躲在里面就能赖账!你弟还等着盖房娶新媳妇呢!”
林砚秋猛地站起身,蓝布衫扫过床头柜上的蜂蜜水。
他走到门前时,阳光穿过他发间的枇杷花瓣,在地上投出锋利的影:
“再闹,我就叫派出所。”
“你敢!”
父亲的拳头砸在门板上,“她是我生的!”
“可她是我老婆。”
林砚秋摸出兜里的糖纸星,对着门缝晃了晃,“生她的人没养她,养她的人在这儿。”
输液结束时,虎娃抱着铁皮盒冲进病房:
“小曼姐!俺把你爹娘拦在村口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弹弓,“再往前一步,俺就射他们!”
“傻孩子。”
许曼宁笑着摇头,却在触到虎娃袖口的蜂蜜渍时,忽然握住他的手,
“替我告诉他们,以后别再来了。”
“为啥?”
虎娃仰着晒黑的小脸,
“他们是你爹娘啊!”
“因为真正的家人,”
林砚秋替她掖好被子,
“不会拿亲情换蜂蜜。”
暮色浸透窗棂时,护士送来保胎药。
林砚秋接过药盒时,指腹擦过“孕酮”二字,只觉得心疼和自责。
“先喝蜂蜜水再吃药。”
他将搪瓷缸递到她唇边,“甜水能压苦。”
许曼宁望着缸里晃动的自己,面色苍白,却在触及他眼底的柔光时,忽然笑出声:
“阿砚,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
“想等孩子出生,”
她摸了摸他胸前的星星,“带他去看蜜蜂采蜜,去摸枇杷树皮,去数阁楼的星星。”
男人忽然轻笑出声,喉结蹭过她指尖:
“还要告诉他,”
顿了顿,又轻声补了句,
“他爹娘为了等他,把这辈子的苦都酿成了甜。”
病房窗外,最后一朵枇杷花落在窗台。
许曼宁望着林砚秋替她驱赶蚊虫的背影,觉得那些曾以为无法战胜的黑暗,此刻都成了窗外的暮色,
而他们的蜂巢里,正亮着永不熄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