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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金秋，许曼宁坐在蜂巢前整理高考文具，竹篮里的2B铅笔被削得尖尖的，每支都缠着林砚秋用蜂蜡做的防滑套。
星远趴在她膝头，把“壹万元户”的奖状折成纸船，放进盛着蜂蜜的玻璃罐里，那是他们用蜂箱抵押贷款办罐头厂的第一桶金。
“阿砚，”
她晃了晃装着蜂王浆的保温杯，
“你说考官会不会闻见我身上的蜜香？”
男人蹲在旁边给她系鞋带，“闻见才好，”
考场外的轿车鸣笛而过，许曼宁望着车里穿西装的考生，摸了摸自己绣着蜂巢图案的帆布包。
包里装着林砚秋连夜烤的蜂蜜蛋糕，每块都切成微积分公式的形状，还有星远用口水“封印”的加油信，纸上歪扭的指印旁，画着三只牵着手的蜜蜂。
“妈！”星远忽然在林砚秋怀里挣扎，肉乎乎的小手拍向许曼宁的准考证。
照片上的她穿着蓝布衫，发间别着发夹，身后的蜂箱上落着三只工蜂，像在为她护航。
考场上，监考老师盯着她放在窗台的蜂蜜罐，罐子里浮着片腊梅，蜜色液体折射出七彩光斑，在答题卡上投出流动的星芒。
许曼宁答完“价值规律”题，想起林砚秋说过的话：“蜂蜜的价值不是甜，是能让整个冬天都有盼头。”
放榜次日，拖拉机拉着“热烈庆祝许曼宁考取财经大学”的横幅驶入村子。
林砚秋穿着新买的中山装，胸前别着“万元户代表”的红绸带，却在接过录取通知书时，手指颤抖得像第一次抱星远。
“曼曼，”
他声音发闷，“我查了地图，省城离这儿三百里地，你住校了我”
“傻样，”
许曼宁轻笑，摸出藏在通知书里的火车票三张，上面印着“林砚秋”“许曼宁”“林星远”，
“我申请了带家属宿舍，咱们一家三口，哪儿都不分开。”
深夜，蜂巢前支起庆功宴。
社员们围着煤油灯，听许曼宁讲“复利效应”：“就像蜜蜂每天采一点蜜，时间久了能装满整个蜂箱，咱们的日子也是一样。”
她指了指林砚秋新盖的蜂箱，箱盖内侧刻着“曼秋蜜巢”，旁边是星远的小脚印。
林砚秋忽然举起搪瓷缸子：“敬俺媳妇，她让蜜蜂学会了算算术，让罐头飞到了香港，现在又要让知识长出翅膀。”
月光漫过晒谷场时，星远在蜂箱旁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块蜂蜜饼干。
许曼宁靠在林砚秋肩头，闻着他身上混着的肥皂香与蜜香，
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的风都是甜的，不是因为成了万元户，
而是因为身边的人，眼里永远有光，手里永远有暖，心里永远有属于彼此的蜜巢。
月光透过晒谷场的槐树叶，在林砚秋的中山装上洒下碎银般的光斑。
“阿砚，”
她的声音轻得像蜂翼振翅，
“你知道吗？今天在考场上，闻到蜂蜜香就想起你。”
男人转头，鼻尖几乎触到她的。
煤油灯的光晕里，她发间的发夹泛着温润的光，那是他用第一笔卖蜜钱买的。
“想我什么？”他的手掌覆上她后腰。
许曼宁轻笑，指尖划过他眉骨的汗珠：
“想你给我编的蜂蜡笔，想你在罐头厂熬夜画的设计图，想你每次说‘曼曼别怕’时的眼神。”
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耳垂上，“就像现在这样的眼神。”
林砚秋喉结滚动，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那里跳得像刚摇过的蜂箱，嗡嗡的震动顺着掌心传到她指尖。
“知道我今天最大的发现是什么吗？”
他的声音发哑，带着蜜渍般的黏腻，“原来‘曼曼’两个字，比任何都更让我心慌。”
她还未来得及回应，己被他轻轻按在草垛上。
这个吻带着晒谷场的草香、蜂蜜蛋糕的甜，和藏在眼角眉梢的温柔。
他的唇掠过她闭着的眼。
“疼吗？”他的手掌隔着粗布衬衫，触到她腰间的旧伤，那是冒雨抢救蜂箱时摔的。
许曼宁摇头，双腿轻轻缠住他的腰。
远处的蜂巢传来均匀的嗡鸣，像在为他们伴奏。
她摸到他中山装口袋里的火车票根，想起他连夜去镇上排队买票的模样，指尖忽然用力
攥住他的衬衫，仿佛要把这刻的温暖，永远揉进彼此的骨血。
林砚秋忽然低笑，额头抵着她的：“等去了省城，我要给你烤蜜饼，在自行车筐里种满你爱的腊梅，让星远每天都能闻着蜜香醒来。”
她望着他眼里的自己，倒影被月光染得柔亮，发间不知何时落了片槐花瓣。
夜风忽然卷起晒谷场的草屑，却吹不散交叠的身影。
当第一颗晨星爬上屋檐时，林砚秋替她披上外套，指尖划过她微肿的唇瓣：
“以后每天清晨，俺都给你冲杯蜂王浆，让你带着甜去上课。”
许曼宁轻笑，摸出他口袋里的蜂蜡润唇膏那是她用蜂巢余蜡做的，外壳刻着“秋”字。
“不如，”
她在他耳边低语，
“每天睡前，用它写‘甜’字在你掌心？”
男人耳尖爆红，却在这时，星远忽然哼唧着翻了个身，奶声奶气地喊：
“爸爸妈妈”
两人相视而笑，林砚秋轻轻抱起儿子，星远的小脑袋立刻蹭向许曼宁的胸口。
月光下，一家三口的影子叠在蜂箱上，像幅会呼吸的画。
画里有蜂蜜的甜，有星光的暖，更有，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的，相守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