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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墨，将城南的喧嚣与罪恶一并包裹。
金碧辉煌KTV，顶层888包厢。
与楼下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晃眼的灯球不同，这里自成一方天地。厚重的隔音门将靡靡之音彻底隔绝，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劣质香水味以及尚未散尽的酒气，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与腐败。
包厢中央，巨大的U型真皮沙发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刀疤李大马金刀地稳坐正中，他那件黑色紧身T恤依旧紧绷，脖子上的金链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粗俗的光芒。他面前的茶几上，散乱地摆放着酒瓶、果盘和烟灰缸，几个骰盅随意扔在一旁。
他身侧，黄毛阿飞和那个纹着过肩龙的沉默打手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沙发其余位置，还歪歪斜斜坐着七八个壮汉，个个膀大腰圆，眼神不善，有的在摇骰子，有的在吞云吐雾，还有的则用挑剔而带着恶意的目光，时不时扫向包厢门口。
整个包厢的气氛，与其说是宴请，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堂会审判。压抑、暴戾，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苏晨推开那扇沉重的包厢门时，里面嘈杂的嬉笑声和摇骰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轻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期待看他如何在这场鸿门宴中出糗。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服，神色平静，仿佛走进的不是龙潭虎穴，而是自家客厅。那份从容，与包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哟，苏老板，可算把你盼来了！”刀疤李咧开嘴，露出被烟酒熏得发黄的牙齿，脸上的刀疤随之扭动，更显狰狞。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来来来，坐李哥身边，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阿飞立刻狗腿地站起身，拉开一个位置，对着苏晨皮笑肉不笑：“苏老板，请！”
苏晨没有客气，径首走过去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刀疤李身上。
“李哥相邀，怎敢不来。”苏晨的语气淡然，听不出丝毫紧张。
“好！苏老板快人快语，我喜欢！”刀疤李拿起桌上一瓶未开封的啤酒，“啪”的一声用手掌拍开瓶盖，泡沫瞬间涌出。他将酒瓶推到苏晨面前，“知道苏老板是干大事的人，不习惯我们这些粗人的玩意儿。不过，到了我这儿，就得按我的规矩来。这瓶酒，苏老板要是给我面子，就干了它！”
周围的小弟们立刻跟着起哄：
“干了！干了！”
“苏老板，给李哥一个面子！”
“这酒可是李哥亲自给你开的！”
这显然是第一个下马威。一瓶啤酒不算什么，但对方的态度，是要他低头。
苏晨看着那瓶冒着泡沫的啤酒，又看了看刀疤李那张写满“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的脸，嘴角微微上扬。他没有拿起酒瓶，反而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沙发上，姿态闲适。
“李哥，酒，等会儿肯定要喝。”苏晨不紧不慢地开口，“不过，在喝酒之前，我倒是想先跟李哥确认一下。下午我托阿飞兄弟带的话，不知李哥对我那份‘孝敬’，还满意吗？”
他主动提起了“专属体验”的事。
包厢内的起哄声渐渐平息，众人的目光在苏晨和刀疤李之间游移。这小子，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还主动挑起了话头？
刀疤李眯起眼睛，那道刀疤下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原以为苏晨会找各种借口推脱，或者至少会表现出一些惶恐，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镇定，甚至反客为主。
“哦？”刀疤李冷笑一声，声音沉了下去，“苏老板指的是，请我体验你那‘噩梦’？”他刻意加重了“噩梦”两个字的读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正是。”苏晨点头，神色坦然，“我那小店，承蒙道上兄弟错爱，也算有点小名气。赵狗胜的事情，想必李哥也听说了。我寻思着，李哥您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我那点不成气候的小把戏，正好请李哥您这位行家来指点指点。也算是，给李哥您今晚的宴席，助助兴，添个‘惊喜’。”
他的话语听似谦卑，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态度，以及“惊喜”二字，却让刀疤李感到一丝莫名的不爽。这小子，不像是在求饶，倒像是在下战书。
“惊喜？”黄毛阿飞嗤笑一声，忍不住插嘴，“小子，你他妈知道李哥是什么人吗？还惊喜？别他妈把自己吓尿了就算好的！”
“阿飞！”刀疤李沉声喝止，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赞许。他转向苏晨，皮笑肉不笑：“苏老板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这人胆子大，一般的玩意儿，可吓不住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自负，对着身后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会意，立刻起身，从包厢角落的一个黑色背包里，取出一个东西，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赫然是苏晨噩梦体验馆里那台VR头盔。
“苏老板，你说的‘惊喜’，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刀疤李指着那VR头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这东西，我己经派人替你‘取’来了。省得你一会儿找借口，说家伙事儿没带齐。”
他提前派人去体验馆“借”走了头盔，一来是想看看这所谓的“噩梦”到底是什么名堂，二来也是想在苏晨面前展现自己的掌控力——你看，你的东西，我想拿就拿。
周围的小弟们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李哥英明！”
“就这破玩意儿，还想吓唬李哥？”
“我看就是个戴着头盔看小电影的吧！”
刀疤李得意地看着苏晨，他很想从苏晨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一个开小破店的年轻人，道具都被人提前摸了底，还能有什么花样？
然而，苏晨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预料。
苏晨看着那熟悉的VR头盔，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似乎更深了几分。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那头盔本就该出现在这里。
“李哥果然心细，连这个都替我准备好了。”苏晨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丝赞赏，“既然如此，那也省了我一番手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刀疤李和他周围那些面露不屑的小弟，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不过，李哥，有句话我得提前说清楚。”
“我这‘惊喜’，和您以前体验过的任何东西，恐怕都不太一样。”
“至于效果……”苏晨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我保证，绝对能让李哥您——永生难忘。”
刀疤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盯着苏晨那双墨黑的瞳孔，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反而像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旋涡，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寒意。
这小子，是真不怕，还是在虚张声势？
“好！好一个永生难忘！”刀疤李猛地一拍大腿，狂笑起来，试图用笑声驱散心中那一丝异样，“老子今天就看看，你怎么让我永生难忘！要是你这玩意儿不行，苏老板，你可就别怪兄弟们手底下没轻重了！”
他拿起那VR头盔，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眼神凶狠而又带着一丝被激起的狂傲：“来吧！老子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