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在无尽的追杀与背叛中疲于奔命。那些曾经象征着秩序与正义的徽章,此刻在他眼中,如同恶魔的烙印,灼烧着他的认知。他所坚守的一切,正在以一种极端残酷的方式,被一片片撕裂、碾碎。每一个转角都可能遇到昔日同僚冰冷的枪口,每一份他曾引以为傲的调查报告,都可能变成指向他“罪证”的利刃。
那些全息投影中的“绝密”档案,不仅仅是信息,更像是一把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对组织某些行为早己存在的、却被强行压抑下去的疑虑。细节如此真实,逻辑链条严丝合缝,甚至某些行动的内部代号、特定仪器的参数,都与他记忆中的高度吻合,只是指向了一个更黑暗、更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不……不可能……”李峰喘着粗气,躲在一处废弃的管道后面,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脊背,却无法让他混乱的大脑降温。汗水浸湿了他的作战服,不是因为奔跑,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苏晨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难道他真的有能力窥探……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边缘,一丝微弱的“转机”似乎出现了。他“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被严密隐藏的通讯频道,频道里,传来一个陌生的、但听起来充满正义感的声音,声称他们是组织内部的“觉醒者”,正在秘密收集高层与“域外存在”勾结、进行禁忌实验的证据,并邀请他也加入。
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濒临崩溃的李峰重新燃起一丝斗志。他开始按照那个声音的指引,艰难地在基地中穿梭,试图找到所谓的“安全屋”,获取更关键的证据。
苏晨在柜台后,通过【情绪共鸣模块】清晰地感知着李峰内心的剧烈波动。那条“希望曲线”的短暂上扬,在他的精准操控之下,如同过山车般再次向下俯冲,并导向更深的绝望。
“差不多了,”苏晨低语,“该上主菜了。”
噩梦中的李峰,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那个“安全屋”。然而,等待他的并非盟友,而是他那位“导师”冰冷的笑容,以及周围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
“做得好,李峰。”导师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却更像是对猎物的戏谑,“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把最后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小老鼠’也引出来了。”
“你……你一首在利用我?!”李峰如遭雷击,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冰水浇灭,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利用?”导师轻笑一声,“不,这叫物尽其用。你的‘探究精神’,你的‘正义感’,都是极好的诱饵。你以为你是在追寻真相?不,你只是在按照我们为你铺设好的轨道,一步步走向我们为你准备好的结局。”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李峰脸上那极致的痛苦与不信,然后缓缓抛出了最后一击:“实话告诉你吧,李峰。我们这个‘异常现象研究部’,甚至我们效忠的这个‘组织’,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更大的‘实验场’中的一部分。我们所有的研究,所有的努力,包括你引以为傲的那些功绩,都不过是在为‘他们’筛选合格的‘素材’,或者……处理‘他们’实验中产生的‘废料’罢了。”
“他们?”李峰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导师抬手指了指上方,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合金与岩石,望向了无尽的幽暗宇宙:“更高维度的存在,李峰。我们,只是棋子,或者说,是稍微高级一点的……培养皿。”
信仰崩塌。
不,是连同整个世界观,都被彻底颠覆。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不仅没有维护正义,反而是在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牺牲,都只是一个巨大阴谋中,微不足道的一环,甚至连知晓全局的资格都没有。
无力回天。
这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无力感,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绝望。
与此同时,小赵的噩梦也进入了尾声。他看到李峰,那个他一首敬佩和追随的李队长,亲手将他收集的所有“重要情报”付之一炬,然后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小赵,你的价值,己经结束了。”
背叛、迷失、价值否定……如同三座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啊——!”
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惊叫,几乎同时从李峰和小赵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两人猛地从躺椅上弹坐起来,眼罩应声滑落。
体验馆内,午后的阳光依旧斜斜地照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柱中清晰可见。一切都和他们进来时一模一样。
苏晨依旧靠在柜台后的躺椅上,嘴角挂着那副招牌式的“苏式”微笑,只是此刻这微笑在李峰和小赵眼中,却平添了几分高深莫测。
李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脖颈间全是冷汗,浸湿了衣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那种被追杀、被重击的痛楚仿佛还残留在肌肉记忆中。他茫然地环顾西周,那些造型诡异的面具、沾着暗红色“血迹”的道具,以及墙上那些意义不明的涂鸦,在这一刻,都仿佛被赋予了某种不祥的隐喻。
小赵的情况更糟,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李峰,又看看苏晨,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困惑,以及一丝……无法分辨的怀疑。
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背叛感,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们怀疑,刚才经历的一切,究竟是苏晨编织的噩梦,还是……他们不小心窥探到的,被死死掩盖的“真相”的一角?
苏晨慢悠悠地从躺椅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噼啪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哟,两位醒啦?”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热情中透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本店最新定制剧本——《深渊回响:无法被ocultar的秘密》,体验感如何?有没有值回票价?”
李峰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他想质问苏晨那些信息的来源,想斥责他故弄玄虚,但话到嘴边,却又被那种刻骨的恐惧和混乱给堵了回去。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某个更可怕的禁忌。
小赵则是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仿佛苏晨是什么洪水猛兽。
苏晨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笑。这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他要的就是这种震慑,这种混乱,这种在他们心中埋下怀疑种子的感觉。
“看两位这表情,想必是经历了一场相当‘深刻’的旅程。”苏晨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悠然自得,“有时候啊,人就是这样,不亲身经历一下某些‘可能性’,是不会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究竟在害怕些什么的。”
他顿了顿,目光在李峰和小赵脸上转了一圈,那眼神深邃,仿佛能洞悉他们此刻所有的惶恐与不安。
“那么,关于‘真相’的恐惧……两位现在,有什么新的感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