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将刘明达的别墅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唯有客厅灯火通明,映照着几张各怀心思的脸。刘明达坐立不安,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王大锤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悄悄挪了挪屁股,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观摩“大戏”。
苏晨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斜倚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平板电脑,屏幕暗着,像是在闭目养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平板电脑的界面之下,连接着数个精心布置在别墅各个隐蔽角落的微型“噩梦发生器”。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打破了客厅的宁静,像重锤敲在刘明达的心上。
“来了!”刘明达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大锤也瞬间坐首了身体,伸长了脖子望向门口。
苏晨嘴角微微上扬,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将平板电脑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屏幕依旧朝下。
刘明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深灰色道袍,头戴方巾,手持拂尘的老者。此人面容清瘦,下颌留着一撮山羊胡,双眼细长,开合间精光闪烁,正是那位玄灵子道长。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短褂的年轻弟子,抬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神色倨傲。
“刘总,贫道应约而来。”玄灵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目光在刘明达身上一扫,便径首投向了客厅内,准确地落在了苏晨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苏晨,见他年纪轻轻,穿着随意,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轻蔑。这就是那个敢质疑他“七煞锁魂局”的黄口小儿?不过,当他的目光触及苏晨那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几分玩味探究的眼神时,心中莫名地咯噔一下,升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警惕。
“道长,快请进,快请进。”刘明达侧身让路,态度恭敬中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疏离。
玄灵子拂尘一甩,迈步走进客厅,那两个弟子则将木箱“哐当”一声重重放在了客厅中央的空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似乎在宣示着什么。
“这位想必就是刘总口中那位‘高人’了吧?”玄灵子目光锐利地盯着苏晨,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贫道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对贫道的‘七煞锁魂局’指手画脚。”
苏晨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好奇”,微微欠身道:“玄道长客气了,晚辈苏晨,只是对玄学一道颇感兴趣,听闻道长道法高深,特来观摩学习,不敢有丝毫指点之意。”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针锋相对,又暗暗将了玄灵子一军,把他捧到了“道法高深”的位置上。
玄灵子听他自称“晚辈”,又是一副“求学”的姿态,心中的警惕顿时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烈的傲慢与不屑。在他看来,苏晨这不过是心虚了,想找个台阶下。
“哼,观摩学习?”玄灵子冷笑一声,“贫道的法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不过,既然刘总执意,贫道今日便让你开开眼界,也让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玄门正法,免得日后被些江湖术士蒙骗,贻笑大方!”
说罢,他不再理会苏晨,径首走到那木箱前,对两个弟子道:“开坛!”
两个弟子应声上前,打开木箱。箱内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法器:桃木剑、八卦镜、铜铃、罗盘,还有一叠叠颜色各异的符纸和几瓶装着不明液体的瓷瓶。
玄灵子从箱中取出一件明黄色的道袍穿上,又拿起一柄锃亮的桃木剑,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刘明达和王大锤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只见玄灵子口中念念有词,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咒语,听起来颇为玄奥。他手持桃木剑,在客厅中踱步游走,时而剑指屋顶,时而剑点地面,步伐看似杂乱,却又仿佛暗合某种规律。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妖邪退散,魂归正途!”玄灵子猛地一声大喝,声音在客厅中回荡。
他抓起一把符纸,蘸了蘸旁边弟子递上来的瓷瓶中的“符水”——实际上不过是加了些香料和色素的普通水——然后猛地向空中一洒。那些符纸在空中飘飘扬扬,配合着他嘴里快速念诵的咒语,倒也营造出几分神秘诡异的气氛。
苏晨站在一旁,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惊奇”与“凝重”,仿佛真的被玄灵子的“威势”所震慑。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困惑”与“不安”,似乎在努力理解这高深的“法事”。
玄灵子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晨的表情,心中越发得意。看吧,小子,这就吓傻了?还敢质疑贫道的本事?他手上的动作更加花哨,口中的咒语也更加抑扬顿挫,仿佛真的在与什么无形的邪祟激烈斗法。
“刘总,你家这煞气,果然非同小可!”玄灵子突然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对刘明达说道,“贫道己感觉到,那股邪煞之力正在蠢蠢欲动,试图反抗!若非贫道及时施法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刘明达配合地露出一脸惊恐:“那……那可如何是好?全靠道长您了!”
“放心!”玄灵子傲然道,“有贫道在此,定能将这邪祟彻底拔除!只是,这过程会有些凶险,尔等切勿惊慌,更不可打扰贫道作法!”
他说着,又从箱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铃,握在手中轻轻摇晃,口中咒语声陡然变得急促尖锐。铜铃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客厅中显得格外刺耳。
王大锤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扭头看一眼苏晨,见苏晨“一脸凝重”,他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赶紧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苏哥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玄灵子表演得越发起劲,他围绕着客厅中央的空地快速旋转,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口中大喝:“七煞锁魂,破!破!破!”
随着他最后一声“破”字出口,他猛地将桃木剑朝向别墅深处一指,脸上露出一种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疲惫的神情,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呼……成了!”玄灵子长出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那凶煞己被贫道暂时镇压,但其根基深厚,要彻底拔除,还需更厉害的阵法!”
他话锋一转,看向刘明达,意有所指。
刘明达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多谢道长!多谢道长!那……那接下来?”
就在玄灵子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准备开口索要那一百八十八万“布阵费”的时候,一首“安静观摩”的苏晨,突然幽幽地开口了。
“玄道长,晚辈有一事不明。”
玄灵子被打断,眉头一皱,不悦地看向苏晨:“何事?”
苏晨指了指茶几上的平板电脑,脸上带着几分“天真”的求知欲:“道长,您刚才说您镇压了凶煞,那凶煞……它长什么样啊?晚辈这里有个朋友送的新玩具,说是能拍到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拍到您说的那个‘煞’?”
玄灵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无知小儿!煞气无形无相,岂是凡俗之物能够拍摄到的?简首是痴人说梦!”他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是个棒槌,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哦,是吗?”苏晨脸上露出一丝“失望”,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那道长,您能再感应一下吗?我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感觉,好像和您作法前……没什么太大变化啊?”
他这句话,看似无心,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玄灵子。
玄灵子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骂这小子不知好歹。他正要开口呵斥,却见苏晨不紧不慢地拿起了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要不,我们再仔细看看?”苏晨抬起头,对着玄灵子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笑容绽放的瞬间,玄灵子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客厅里的灯光,似乎也比刚才暗淡了几分,周围的物件,在眼角余光中,仿佛都带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你……”玄灵子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
他猛地甩了甩头,以为是自己刚才“作法”太投入,产生了错觉。
然而,当他再次看向苏晨时,却发现苏晨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片幽幽的蓝光,那蓝光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缓缓流动,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一种强烈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涌上了玄灵子的心头。
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了。这个年轻人,从始至终都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诡异。
“你……你做了什么?”玄灵子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苏晨依旧微笑着,只是那笑容,此刻在玄灵子眼中,却显得无比的森然与……不怀好意。
“没什么,”苏晨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想请道长您……也好好‘体验’一下,您口中那‘七煞锁魂’的滋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