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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缓的脚步踩在草地上，远方的鸟鸣轻扬，伴着夜幕下吹过的风，将长发飘起，微微吹拂。
花坛中枝叶散溢，还未来得及修剪的枝条向上高举，分开的枝杈像是伸向天空，像是要捧住月亮。
今天的夜晚没有星星，就连月色也是朦朦胧胧的。
她们刚刚从门厅那边走来，屋内的暖光透过落地窗打向外面，女孩那一头金发如同浮动的海面，被映的泛起点点涟漪。
洛希站在爱莉丝半步之后的右侧，她轻轻抬头就能看到自家主人长发随风飘起的模样，几捊发丝被风掠起，时不时轻扫着女孩的脸庞，抚过她淡粉色的唇。
白发女仆抿住嘴唇让自己的视线从爱莉丝的脸蛋上移开，她小心翼翼的减弱呼吸，只敢看向小姐轻踩草地的脚步。
【我已经有最好的女仆了】
小姐坚定的话语一直萦绕在心间。
只是……最好吗？
她值得被称为最好吗，明明她对小姐有着那样不可饶恕的僭越心理，明明她没能保护好小姐，明明她还有那么多的缺点……
明明……她并没有那么好的。
洛希垂下眼帘。
对于爱莉丝的期待，她本该努力回应的，看在听着家主大人的话时，她却连证明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保护从不是一句假大空的承诺就能做到的事情。
“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
在家主大人与小姐交谈更换女仆时，她本来是想这样宣誓的。
可在那时候，她想到的还有爱莉丝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的样子。
其实在内心里，洛希也清楚找一个比她更强大的贴身女仆来保护小姐是正确的决定，比起她的任性，小姐的安全是更加重要的事务。
但……真的好不甘心，好不舍，不想放手，不想远离。
洛希的身形一下踉跄，女孩微低着脑袋，还不断的在胡思乱想着。
在月色昏淡的花径中，她撞到了前面突然停下的爱莉丝。
“花园里是该安个灯了，我也差点好几次被绊倒。”
爱莉丝侧过头朝着女孩轻轻笑笑，“万一跌到花坛里面，应该会变得很狼狈吧。”
“牵着我吧，这样我们都不会跌倒了。”
她将自己的手递给洛希，虽然是邀请，却又像是跟个不老实的泥鳅似的直接握住了女孩的小手。
与爱莉丝所感知到的微凉触感不同。
洛希只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块正在融化的蜜糖，温暖甜腻让人想要握紧，生怕泄露哪怕一分一毫的美好。
“是，小姐。”
女孩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可声音却那样小，低喃着像是自语。
爱莉丝说要来花园走一走，似乎真的只是想来逛一逛而已。
十几年来她每到夜晚总是已经躺在绵软的床榻上，夜色下的花园是爱莉丝从未目睹过的景象。
洛希知道爱莉丝其实不喜欢月亮，尤其是没有星星的夜空，当天上只有清冷孤寂的月光时，她甚至会不停的自言自语。
因为那会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很孤单，就像是旅行到异乡的客人，就算周边再热闹心里也总是会给孤独留下一小片空地。
她尝试安慰爱莉丝，尝试走进爱莉丝的心中。
那是爱莉丝第一次向洛希吐露心声，那也是洛希第一次鼓起勇气向爱莉丝告白，说她会永远陪伴在小姐身边。
啊……是了。
好像也是那时，小姐第一次抱住了她，向她撒娇般的说【洛希最好了】。
因此相比较爱莉丝，洛希反而很喜欢这样的夜色。
无论再美的景色看久了总会让人厌烦，甚至到最后都不愿意再看一眼，可洛希从未对那样的景色厌倦过。
因为她喜欢的从来不是夜色本身，而是透过那样的夜色去追寻记忆中那一天的每个细节，让记忆中那个女孩的笑容与那时那刻悸动的内心更加立体。
“握的太哦。”
身旁慢下脚步，与洛希并肩行走的爱莉丝忽然轻轻说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洛希猛然回过神，连忙道歉，下意识松开了紧握的手，可一秒那被松开的手又凑了上来，紧紧握住。
“没关系，我喜欢这样。”
爱莉丝说。
洛希的指尖蜷缩着，轻轻收拢。
小姐总是这样，每次当她以为小姐会生气或者不满时，总会这样轻飘飘的揭过，让人忍不住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怅然若失。
一次又一次温柔的包庇，促使着她心中的僭越之心慢慢增长，将心中的憧憬，奢求，渴望……统统都转变为某个问题的希冀。
那个问题就这样渐渐深埋在女孩的心底——小姐会喜欢我吗？
为了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洛希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
没有得到拒绝，却又没有得到应允，这让女孩的心里真的被期待所填满，被那一抹可能性的存在而欣喜。
小姐说的喜欢这样，究竟是喜欢被人握住手漫步的感觉，还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呢？
“我也……喜欢。”
洛希的心脏砰砰跳动，跳得很快，跳的小心翼翼却又跳的激荡震响。
这两个字像是宣泄出她全身上下的力气那般卡在喉咙中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她还是说出来了，她不想退缩了，因为她害怕以后没有那个机会能对身旁的女孩说出这个最轻浮却又最沉重的词语。
“喜欢牵着的手，还是牵着的我？”
爱莉丝俏皮轻笑出声，看着洛希轻轻歪头，声音好轻，似乎是在害怕惊扰美梦突然醒来。
“喜欢小姐……牵着的手。”
话到嘴边时，洛希又一次硬生生改变了想要表达的话语。
她知道自己其实应该硬气一些的，她知道或许说出这句话之后她就能够得到想要的。
可她做不到，女孩其实很想将自己的心剖给小姐看，可却害怕吓到自己爱着的这个人，害怕迎接她的不是小姐温柔的笑容，而是疏离与厌恶。
我是喜欢你啊。她在心中有些落寞的补充。
“嗯。”爱莉丝颔首，抬头看向月亮。
“小姐有考虑过换一个新女仆吗？”
犹豫再三，洛希看着爱莉丝轻声问。
“你想有另一个女仆替代你吗？”爱莉丝反问。
洛希老实摇摇头，她当然是不想的。
她感觉到身边的那个女孩突然止住了脚步，看向了她，眉眼温柔的低垂，双手抬起捧住了她的脸庞。
月色朦胧下，洛希看清了爱莉丝的眼睛，荡漾的心湖在此时此刻竟然神奇的平复下来，耳畔只有轻柔的呼吸声。
“对不起，洛希。”
她听到爱莉丝略带歉意的声音，随后那精致的脸庞越来越近。
错愕之际，她的唇角被一阵香味与柔软所占据，在感受到那扑鼻浓郁的檀木花香时，洛希瞬间明白了现在的遭遇，瞳孔睁大，心绪被满满的不可置信所占据。
我被……小姐亲了？还是小姐主动的，为什么？
无数的问题钻进脑海中，女孩的大脑瞬间超载，脑袋被巨量的幸福所占据而过热，快要昏厥过去。
“是不是我要塞西尔当女仆的事情让你多想了？”
“别担心，我只是对她进行报复而已，你永远永远都是我最好的贴身女仆……欸？洛希？”
“洛希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晕过去了，感冒了吗？”
听着这样的话语，女孩的呼吸几乎要滞涩，眼前一黑，意识在昏昏沉沉之间彻底寂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