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背贴着假山石,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刚才那双钩擦着他耳际划过的刺痛还在,后颈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却让他的脑子格外清醒——方才那高手的钩法里藏着三记杀招,招招都冲着心脉去,显然不是误认他是闲杂人等,倒像是……早有针对。
“世子。”
低哑的呼唤从左侧传来。
林默眼皮微抬,就见一抹青黑身影从廊下阴影里闪出来,腰间银鱼佩在月光下晃出细芒——是三十六天罡的首领“铁戟”,原北凉军前锋营的百夫长,刀法狠辣如戟。
林默踉跄着站首,顺手扯了扯歪斜的缎带,又恢复了几分纨绔模样:“李狗儿那老匹夫的人,目标是青铜鼎下的‘玉玺’。”他故意把“玉玺”二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铁戟眉峰微动,“但我刚才在人群里听他们提‘地道机关’,怕不是冲真东西来的?”
铁戟的手按上腰间刀柄,指节发白:“属下这就带人去堵地道。”
“别急。”林默摸出袖中半块核桃糕,慢条斯理咬了一口——这是他特意让人在袖口塞的,装废物时的标配道具,“真玉玺早被我换了三回,现在那青铜鼎下头压的,是块刻了‘受命于天’的老榆木。”他舔了舔唇角的糖渣,眼尾微挑,“但李狗儿要的,未必是真玉玺。”
铁戟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默最清楚这些死士的脾性——他们只信刀枪和主子的脑子,此刻这抹震惊,比千言万语都实在。
“系统,传音符。”林默在心底默念,左手悄悄捏了个诀。
系统提示音刚落,掌心便多了枚拇指大的青瓷瓶,打开来,里头浮着团幽蓝微光。
他凑到唇边低语:“查皇宫禁军调动。”话音刚落,蓝光“嗖”地窜上夜空,像颗坠星没入云层。
铁戟的目光追着那光,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这是世子的“仙术”,他们早习惯了。
半个时辰后,第二道蓝光坠在林默脚边。
他蹲下身,就着月光看清光团里的字迹:“太子召右卫率府中郎将入御书房,子时三刻点禁军三千。”
“好个借刀杀人。”林默把纸条揉成碎屑,指尖在石桌上敲出急雨般的节奏,“李云飞挑今晚动手,就是要让太子以为能坐收渔利。等太子的禁军冲进北凉王府,他再带着玉玺现身……”他突然笑出声,“到时候皇上怎么想?北凉勾结前朝余孽,私藏玉玺,还引禁军血洗王府——这罪名够抄九族了吧?”
铁戟的刀“铮”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得他眼底发红:“属下现在就去宰了那狗东西!”
“急什么?”林默按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咱们偏要让他拿到‘玉玺’。”他从怀里摸出个檀木匣,打开来是枚羊脂玉扳指,“这是我让苏记银楼照着玉玺印文刻的,等会儿你带着天罡前十二去地道口,故意放他们把这东西抢了。”
铁戟盯着那扳指,突然福至心灵:“世子是要……”
“对。”林默把扳指塞进他掌心,“等李云飞举着假玉玺找太子领功时,咱们再把真玉玺的消息透给皇上。到时候太子和天机阁狗咬狗,皇上坐收渔利——而咱们?”他勾唇一笑,“不过是被牵连的可怜世子,在酒肆听曲儿呢。”
铁戟突然单膝跪地,额头触地:“属下定不负世子所托。”
林默伸手虚扶,指尖在他肩甲上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速去速回”暗号。
看着铁戟带着死士们消失在夜色里,他拍了拍衣摆,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仰头灌了口桂花酿——这是装醉的道具,可喉间的辛辣却比往日更烈。
“系统,定位。”他又默念一声。
眼前立刻浮起半透明的地图,红点在“承乾宫偏殿”处闪烁。
那是他前日买通打扫太监打听到的,皇宫里最偏僻的密室,连掌事公公都记不得钥匙在哪。
子时二刻,林默带着两名死士翻过御花园的朱漆墙。
他踩着瓦当猫腰前行,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条随时会绷断的弦。
“世子,这边。”左边的死士压低声音,指了指廊下第三块青石板——石板边缘有道极浅的划痕,是他昨日让人做的记号。
林默蹲下身,指甲扣住石缝一扳,石板“咔”地翻起,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密道里霉味刺鼻,林默摸出火折子晃了晃,就见墙上用朱砂画着箭头。
他数着步数,第七步时停住,抬手按在左面砖墙上——果然,第三块砖是空的。
“咔嗒”一声,暗门开了。
密室不大,中央摆着个乌木匣,裹着明黄缎子。
林默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缎子,就觉后颈发凉。
他猛地转身,就见门口站着道清瘦身影,月白锦袍上绣着云纹,腰间玉佩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正是李云飞。
“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李云飞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我原以为,你只会在赌坊里斗蛐蛐。”
林默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牌——那是天机阁的令牌,刻着“天玑”二字。
他伸手把乌木匣抱进怀里,嘴角却往上勾:“李公子倒是高估我了。”他顿了顿,指节轻轻叩了叩匣身,“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李云飞的目光扫过他怀里的匣子,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林默看着他抬手召来身后的高手,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系统,准备暴雨梨花针。”他在心底低语,指尖悄悄摸向袖中。
李云飞己经迈步进了密室,月光从他背后漏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罩住林默的脚面。
林默望着那片阴影,突然笑出了声:“李公子可知,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李云飞的脚步顿住。
林默低头抚过匣上的铜锁,声音轻得像叹息:“是玉玺。”他抬头时,眼尾微挑,“但也是,你命里的劫。”
李云飞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禁军特有的铜锣响。
林默侧耳听了听,笑得更肆意:“太子的人到了。李公子,你说……是他们先找到这里,还是我先把这匣子送出去?”
李云飞的手指缓缓蜷起,指节泛白。
林默抱着匣子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石壁。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一下比一下急。
但他的声音依然稳得很:“你看,这局……才刚开始呢。”
李云飞突然笑了,笑得极淡:“林世子果然让我惊喜。”他抬手理了理衣袖,“但你以为,仅凭这点小手段,就能赢过天机阁?”
林默望着他身后晃动的刀光,突然想起今日在赌坊里斗的那只蛐蛐——油青头,牙口极利,最后咬断了对手的触须。
他摸了摸怀里的匣子,轻声道:“李公子不妨试试。”
话音未落,密室外突然传来死士的闷哼。
林默眼皮一跳——是他安排在外围的暗桩。
李云飞的目光闪了闪,显然也听见了。
“世子!”
熟悉的暴喝声从门外传来,是铁戟。林默眼睛一亮——来得正好。
李云飞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转头看向门口,就见铁戟提着带血的刀冲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天罡死士,个个身上挂彩,却把密室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林默趁机退到铁戟身边,把匣子往他怀里一塞:“送回王府,交给老夫人。”
铁戟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李云飞想追,却被死士们的刀拦住。
林默看着他扭曲的脸,突然从袖中摸出个小纸包,往地上一撒——是前日系统兑换的“迷烟散”。
烟雾腾起的瞬间,林默拽着铁戟的胳膊往外跑。
身后传来李云飞的怒喝:“林默!你休要得意!”
林默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里,耳边是铁戟粗重的喘息,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摸了摸袖中还剩半筒的暴雨梨花针,突然觉得喉咙发甜——这大概就是活着的滋味,比桂花酿还烈,比赌坊里的喝彩更痛快。
“世子,前面就是宫墙了!”铁戟的声音里带着喜色。
林默抬头望了望天空,月亮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但他知道,等云散了,月亮还是月亮——而他,早不是那个只会装废物的世子了。
他转头看了眼身后——密室内的火光还在闪烁,隐约能看见李云飞的身影在烟雾里晃动。
林默笑了笑,加快脚步追上铁戟。
就在他们翻过宫墙的刹那,远处传来禁军的喊杀声,像道炸雷劈开了夜空。
林默站在墙下,望着深宫里翻涌的火光,轻声道:“该醒了,这天下。”
铁戟把匣子抱得更紧了:“世子,咱们回府?”
“回。”林默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但先去醉仙楼。”他眨了眨眼,“总得让那些说我是废物的人看看——我林默,可是连月亮都敢摘的。”
铁戟愣了愣,突然笑出了声:“是,属下这就去备马车!”
林默望着他跑远的背影,摸出袖中剩下的半块核桃糕,咬了一口。
糖渣落进衣领,有点痒,但他不在乎。
他望着东边渐白的天色,在心底默念:“李云飞,太子,皇上……你们的戏,该我来唱了。”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宿主完成高难度布局,摆烂值+2000。】
林默挑了挑眉——看来今日这出戏,唱得不错。
他正想着,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铁戟牵着马跑过来,马背上还搭着件狐裘:“世子,夜里凉,披上。”
林默接过狐裘,却没穿,只搭在臂弯里。
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拽:“走!”
马蹄声碎了满地月光,往北凉王府的方向去了。
林默望着前方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今日在赌坊里,有个老秀才骂他“烂泥扶不上墙”。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老夫人送的,刻着“潜龙”二字。
“烂泥?”他低声笑了,“等哪天我这烂泥翻了身,怕要把你们的眼都晃瞎。”
风卷着他的声音往远处去了,只余马蹄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