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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凌宇的呼吸几乎停滞，他伸手想触碰她，却在半空僵住——她的眼神太陌生了，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他喉咙发紧，声音低哑："那……你还记得心心吗？"
乔念念转头看向仍在抽泣的小男孩，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回想，可最终只是困惑地摇头："……我真的不认识你们。"
雷凌宇的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闷痛得几乎窒息。他死死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却不敢再贸然靠近，生怕吓到她。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蒋芸和孙秀钰等人赶了过来。孙秀钰一见到女儿，眼泪瞬间涌出："念念！"
乔念念的目光在人群中慌乱游移，突然定格在孙秀钰身上。她赤着脚奔向母亲，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抱住孙秀钰："妈妈...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孙秀钰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女儿颤抖的背上。
她望向雷凌宇的眼神充满无措，声音却竭力保持平稳："念念，我们先回病房让医生检查..."
"不要！"乔念念突然攥紧母亲的衣角，惊恐地扫视着周围陌生的面孔。当她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自己时，整个人几乎要缩进孙秀钰怀里，声音细若蚊呐："爸爸...爸爸在哪？"
诊疗室里，CT影像在观片灯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
军医的钢笔轻轻点着片子上那片不规则的阴影："出血点恰好压迫在海马体附近，和肿瘤复发位置重叠。"
他转向雷凌宇，"您说夫人曾经失忆过？"
"三年前脑部手术后。"雷凌宇的指节抵着眉心，"当时医生说要服用促记忆恢复的药物，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术后一个月发现怀孕，就停药了。"
军医若有所思地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稳定情绪。等出血吸收到安全范围，我们立即安排肿瘤切除手术。"
他忽然笑了笑，"雷队，记忆就像被云雾遮住的山峰，有时候需要等风来。"
见雷凌宇不解，军医戴上眼镜："我是说，重新追求夫人一次也不错？当年怎么表白的，就再来一遍。"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隐约的哭声。雷凌宇透过病房玻璃窗，看见乔念念正蜷缩在母亲怀里，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输液管打转——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和从前一模一样。
雷凌宇回到病房时，乔念念正歪着头打量他，眼神里透着陌生和警惕。雷凌宇走到孙秀钰身边，低声说："妈，我们出去说。"
乔念念突然从病床上坐首身子，像个发现秘密的小女孩："你为什么叫她妈妈？"她眨着眼睛，一脸不解。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孙秀钰看着女儿掐着腰跪坐在床上的样子，强撑起笑容："念念，你听错了。"
"妈～"乔念念嘴，这个熟悉的撒娇动作让孙秀钰心头一颤，"他明明就是这么叫的！"
孙秀钰没答话而是心心放到床上："你帮忙照看会儿他。"说完快步走出病房，生怕女儿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
走廊上，雷凌宇紧贴着病房门站着，目光不时瞟向里面，生怕乔念念再次消失。孙秀钰踉跄了一下，郑晏辰连忙扶住她。
"到底怎么回事？"孙秀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雷凌宇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念念脑肿瘤复发失忆了。"
孙秀钰身体一颤“复发？三年前的手术不是成功了么？”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成功了，在同一个位置又复发了，出血点刚好在肿瘤附近。"
孙秀钰身体，“怎么会这样？”郑晏辰扶住孙秀钰。
"现在具体什么情况？"雷言沉声问道，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情绪。
雷凌霆突然插话，声音低沉而带着关切，打破了走廊的沉默："我看弟妹的记忆应该是停留在认识你之前。"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雷凌宇疲惫的脸庞，"医生怎么说？"
雷凌宇的目光再次投向病房内沉睡的身影，眼神深邃复杂，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和释然交织的情绪。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顺其自然吧。"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着每一个字的分量，最终轻叹道："有些事情……念念不记得也好。"
这简短的话语里，藏着太多未尽的深意和对她的一种保护。
一旁的蒋芸闻言，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而孙秀钰更是猛地抓紧了身边郑晏辰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恐惧和不敢置信，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她在哪儿…是遭到……" 后面那残酷的可能性哽在喉咙里，她无法完整地说出口，只能死死地盯着雷凌宇，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孙秀钰的紧张和恐惧瞬间感染了周围的人，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雷凌宇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仿佛在等待一个关乎生死的宣判。
雷凌宇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澄清："没有！" 他目光首先落在孙秀钰那充满痛苦和期盼的脸上，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补充道："除了脸上的掌印……没有遭到侵害！"
这句明确的话，如同卸下了压在孙秀钰心头的万钧巨石。
孙秀钰紧绷的身体瞬间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巨大的释然和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心疼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抱住身旁的郑晏辰，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后怕都哭出来。郑晏辰紧紧回抱着她，无声地拍着她的背，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雷凌霆看着弟弟，理解他此刻复杂的心绪。他伸出手，宽厚的手掌在雷凌宇紧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声音沉稳而带着兄长的担当："以后怎么打算？" 他问的是乔念念的病情，也是这对历经磨难的爱侣未来的路。
此时病房内，乔念念和心心头对头大眼瞪小眼。小家伙刚怯生生喊了声"妈妈"，乔念念立刻竖起手掌："打住！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孩子！"
"你就是我妈妈！"心心的小脸皱成一团。
"你几岁啊？"乔念念嫌弃地撇嘴。
"三岁！"心心骄傲地伸出三根手指，眼看又要哭出来。
"好好好，"乔念念手忙脚乱地投降，"随你怎么叫，别哭就行！"她偷偷瞄向门口，那个叫她"念念"的高大男人正透过玻璃窗望着她，眼神悲伤得让她心口莫名发疼。
孙秀钰的哭声在走廊上回荡，郑晏辰轻拍着她的后背，转向雷凌宇："凌宇，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雷凌宇的目光透过病房玻璃，落在里面正和心心玩耍的乔念念身上："郑市长，念念现在只认得妈一个人，其他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尤其是关于爸爸去世这件事。"
"她爸爸啊..."孙秀钰突然抓住郑晏辰的衣袖，眼泪砸在光洁的地砖上，"自从有了念念，上学送，放学接，连我带念念逛个街他都放心不下..."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整个人都在发抖。
郑晏辰将她搂进怀里，手掌轻抚她的后背。
雷凌霆沉吟片刻："凌宇，医生说过不能刺激弟妹。关于乔伯父的事..."他看向郑晏辰和孙秀钰，"爸，孙姨，你们的关系也暂时别告诉念念。"
"这要怎么瞒？"郑姝音急得首搓手，"现在弟妹除了孙姨谁都不认。"
雷凌宇揉了揉发红的鼻梁，指节泛白："我再想想办法。"
他抬头看向郑晏辰，声音干涩："郑市长，您和妈...暂时别一起出现在念念面前吧，我怕……。"
郑晏辰沉重地点头，拍了拍雷凌宇的肩膀："辛苦你了，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