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苏州,苏氏老宅。
这座浸润着千年水韵和丝线香气的宅院,今日张灯结彩,充满了庄重而喜悦的气氛。
古朴的厅堂里,高悬着苏氏历代先祖的绣像,空气中浮动着檀香与新鲜花材的芬芳。
苏家奶奶叶婉清,身着庄重的深紫色旗袍,银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眼神却锐利依旧。她端坐主位,看着堂下并肩而立的两人。
苏慕辞身着一身笔挺的墨绿色警服常服(伤愈归队后特意请假回来),身姿挺拔如松,肩章上的警徽在灯光下闪着冷硬而荣耀的光泽。
他身旁的岑岁岁,则穿着一身由苏奶奶亲自挑选、苏家绣坊最顶尖绣娘连夜赶制的藕荷色改良旗袍。
旗袍上,用最细的丝线,以苏氏独有的“虚实乱针”绣法,绣着清雅的玉兰与傲雪的红梅,针脚细密灵动,气韵非凡。
她乌黑的长发挽成温婉的发髻,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珍珠簪,清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紧张,但眼神清澈而坚定。
厅堂两侧,坐着苏家的长辈、绣坊的资深绣娘,以及特意从榕城赶来的顾知意、贺承煜、陆冉冉、白涧等好友。
岑岁岁的父母岑建勋和黎娟,也在贺承煜的安排下,被妥善接来,此刻正激动又紧张地看着女儿。
岑父看着女儿身上那价值不菲、精美绝伦的旗袍和苏家众人郑重的态度,
再看看旁边那个一身警服、眼神始终温柔落在女儿身上的挺拔青年,眼中泛起了欣慰的泪光。
黎娟紧紧握着丈夫的手,苍白的脸上也满是激动和骄傲。
传承仪式正式开始。
苏奶奶叶婉清缓缓起身,走到供奉着苏氏先祖绣像和一枚古朴银针的神龛前,点燃三炷清香,恭敬行礼。
然后,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岑岁岁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
“苏氏一门,以针载道,以线传情,绵延百代。
今有岑氏岁岁,心性坚韧,天赋卓然,与吾孙慕辞心意相通,更于危难之际显情义,于针线之中见灵性。
经阖族共议,先祖有灵,特允其承我苏氏衣钵,为我苏氏刺绣第一百零九代传人!”
话音落下,满堂肃静。
苏奶奶从神龛上取下一个紫檀木的锦盒,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长约三寸、通体银白、针尾雕刻着繁复缠枝莲纹的古朴银针——这是苏氏历代掌门人相传的信物“莲心针”。
叶婉清拿起那枚沉甸甸的银针,走到岑岁岁面前。
“岁岁,”她的声音少了几分平日的严厉,多了几分慈爱和托付,“执此莲心针,便是苏氏传人。
望你持心如莲,不染尘埃;运针如神,巧夺天工。守我苏门技艺,扬我锦绣华章!你,可能做到?”
岑岁岁看着那枚承载着千年重量的银针,看着苏奶奶眼中殷切的期望,再感受着身旁苏慕辞投来的、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目光,心中所有的紧张和惶恐都化作了沉甸甸的责任和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枚冰冷的、却仿佛带着生命温度的“莲心针”。指尖触碰到银针的刹那,一种奇异的连接感油然而生,仿佛无数代苏氏绣娘的专注与虔诚,顺着指尖流淌进她的血脉。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清越,响彻整个厅堂:
“岁岁定当谨记奶奶教诲!持心如莲,运针通神!守护苏门技艺,不负锦绣传承!”
“好!”苏奶奶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用力点头。
苏慕辞上前一步,与岑岁岁并肩而立。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珍重地取出一个用素白丝帕包裹的小小绣绷。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展开丝帕。
素白的绢面上,赫然是那方见证了他们所有爱恨情仇、生死相依的绣品——清雅的玉兰,怒放的红梅!玉兰是初遇的心动与误解,红梅是血与泪的淬炼和新生。两朵花相依相偎,针线里流淌着无声却磅礴的情感。
他将这方小小的绣绷,轻轻放在了供奉着“莲心针”的神龛下方。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这是他给她的承诺,也是他们共同的新起点。
掌声雷动!苏家长辈们面露欣慰,绣娘们眼中闪烁着激动。
顾知意和陆冉冉早己泪光盈盈,用力鼓掌。岑父岑母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仪式礼成。
苏慕辞侧过头,在满堂的祝福声中,在古老的绣像和崭新的“莲心针”见证下,轻轻握住了岑岁岁拿着银针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
岑岁岁抬起头,对上他深邃温柔的眼眸。
那里有历经劫波后的珍视,有共同传承的郑重,更有对她无尽的爱意和期许。
她微微一笑,指尖轻轻着那枚象征着传承与责任的“莲心针”,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他的温度和力量。
前尘如烟,爱恨成绣。
针线无声,锦绣同心。
从今往后,他们的故事,将与这苏门千年的丝线一起,继续绵延,绣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更加绚烂的华章。
而针尖轻吻绢面的声音,像极了心跳,沉稳,有力,预示着无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