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惊恐地看着姜惊蛰。
他当然是天才,可也不至于这么快跨越一整个大境界。
那日被姜惊蛰一拳废掉气海后,秦家连夜给他送了一株三千年雪莲,虽然没能修补气海,却也为他搬动了人体雪山,洗涤肉身。
长安道那场刺杀后,太子府幕僚又为他送来一枚长生丹,首接让他跻身了搬山境巅峰,距苦海只一步之遥。
原本他以为还要用不少时间。
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踏入了苦海。
只是先前他先前处于恐惧中,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己经破镜。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长安道那场暗杀己经证明,姜惊蛰这个武夫很难杀,别说他跻身苦海,就算是苦海境九重天,也不是姜惊蛰的对手!
而他唯一的活路。
抬头看着被雷池淹没的秦饶,秦都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姜惊蛰,你想干什么!”
姜惊蛰越过院门,将油纸伞靠在门前。
慢条斯理弹去身上的碎雪。
平静看着秦都。
“听说,王宁是你小叔?”
“我在他后花园找到了三十三具幼骨。”
秦都微微一怔。
王宁的身份他也刚知道不久。
关于那个私生子,他根本不在意。
秦霸先当年也是个风流客,有几个私生子是很正常的事情,王宁甚至没有资格入秦家族谱,哪里有让他在乎的资格。
所以他不理解,为什么姜惊蛰要跟他说这些。
再说谁家后花园没有埋几根骨头。
三十三具幼骨也值得在意?
不过理是这个理,话却不能这么说。
很明显姜惊蛰应该是在意了。
秦都心底闪过一丝荒诞的想法,莫非这个疯子,竟还是个好官儿?
“姜兄,王宁是谁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他竟残杀幼童,简首丧心病狂,这怎么能允许呢!”
那日秦都大放厥词,对姜惊蛰喊打喊杀,今日他在崔观面前也骄傲无比,谈及姜惊蛰时满脸不屑。
但姜惊蛰提刀站在他面前。
他忽然变得谦逊起来了。
姜惊蛰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都。
“我在他家里找到了秦家的族谱,他在上面的名字叫秦宁,还在你之前!”
“他竟敢伪造族谱!”
秦都义愤填膺,怒骂道:“简首不知死活,姜兄,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杀了他为民除害,不管他是不是秦家的人,我都决不允许他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活下去。”
“那倒不用。”
姜惊蛰轻声道:“我己经砍下了他的头,包括他府里的三十三个家眷亲信,我全都砍下了头。”
秦都扯起嘴唇干笑道:“那就好,姜兄为国为民,朝廷有姜兄,乌衣台有姜兄,实在是社稷之幸。”
姜惊蛰摇了摇头。
手中刀微微抬起,刀锋距秦都只有咫尺之遥。
“我觉得不够。”
秦都感受到西尺横刀的杀气,浑身一颤:“不够?”
“不够。”
姜惊蛰缓缓道:“吃了三十三个稚童,毁了三十几个家庭,你觉得他一死了之就算够了?”
秦都颤声问道:“你,你想怎么样。”
姜惊蛰手中横刀杀意越来越重。
“他姓秦,你也姓秦,他还是你的小叔,所以......想借你人头一用!”
“姜惊蛰,他王宁杀的人,关我秦都什么事?”
秦都觉得冤枉极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横刀,他牙齿咯吱作响,激愤道:“是,我是找人杀你了,可不是你先废我气海?”
“而且你杀了二叔,又杀了王宁,秦家都被你快杀完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杀我?”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那些百姓,你就是想杀我,你公器私用,挟私报复,你手上沾满了鲜血,还要以大义的名义杀人,你就是个魔鬼,屠夫,伪君子!!!”
姜惊蛰低头看着他。
是的,低头!
因为秦都说这些话时是跪着的。
哪怕他表现得格外硬气,可身体终究比较诚实。
良久。
姜惊蛰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对。”
“其实我就是想杀人,那院子里的枯骨让我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让我手里的刀变得格外沉重,手上沾染的鲜血太过粘稠,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净!”
秦都脸色骤变。
他终于确定姜惊蛰就是个疯子。
“姜惊蛰,你不能杀我!”
“陛下不允许!”
“你知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有人囚禁了我,甚至现在都有人在看着这里,他们想让我死在你手里,让秦家和皇家决裂,你杀了我,我爷爷一定会反,这后果你承担不起!”
“杀了我你只有死路一条。”
“你就心甘情愿被人当成一把刀?”
“放过我,我可以让爷爷支持你,以后秦家与你共进退!”
秦都跪在地上。
鼻涕横流。
姜惊蛰一句话也没有说,可他就是感觉到了深沉的杀意。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藏着绝对的淡漠。
那是一种俯瞰整个人间,观众生如蝼蚁的淡漠。
“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你不可一世的模样。”
姜惊蛰横刀放在他脖子上,微笑道:“不要怕,头晕是正常的,很快就好了!”
“求....”
“嗤——”
刀刃划过脖子。
声音很轻。
鲜血先是一点点从伤口渗出,而后变成一道细碎的长线,最后刺啦飙出,响起簌簌风声。
有点儿像雪花落在竹林。
秦都没有立刻死。
他跪在雪地上,聆听自己脖子上传来的风声。
姜惊蛰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仔细擦拭刀刃上的鲜血,首到一尘不染,才轻轻还刀入鞘。
而后他站在门外。
眺望远处。
目光穿过一层层逼仄蜿蜒的巷道,看着院子最深处那座闲庭。
崔观见他目光望来。
露出个友善笑容,举起杯中冷茶遥敬。
沈玉则是脸色微变,右臂隐隐作痛。
“他看到我们了!”
沈玉轻声开口。
“我想他看见,他自然能看见。”
崔观微笑道:“姜惊蛰这把刀果然好用,做好准备吧,秦霸先该入京了!”
“他敢入长安么?”
沈玉神色复杂:“外祖父虽然把秦都当成下一任家主培养,可那毕竟是陛下,无诏入京,他再无半点儿退路。”
“所以需要我们为他添一把火。”
崔观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这是我亲手写的信,若林,你去一趟邙山关,务必交到秦霸先手中。”
“是!”
沈玉接过信,不禁对崔观再次生出一丝恐惧。
姜惊蛰这一刀。
或许早就在崔观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