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阳学宫是大周文坛首府。
那位以名为字的山支先生更是云端上的人物。
所以姜惊蛰很难理解。
为什么山支先生养的鱼,会出现他这小小度园的餐桌上。
“很震惊吧!”
朱九儿看着姜惊蛰一脸懵逼的模样,幽幽叹息道:“我也很震惊,可这就是事实,昨日它本己经越过了龙门,可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梅园,被同叔当成刺客给杀了!”
“所以你就把它吃了?”
姜惊蛰懵逼道:“朱门背景这么深厚的吗,连山支先生都不放在眼里?”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朱九儿幽幽道:“谁叫我刚好在那里,又谁让我忽然饿了,没想那么多,而且谁能想到它是山支院长养的鱼啊。”
“所以你吃了不算,还打包带走?”
“不然呢?”
朱九儿不悦道:“想着你没吃过,给你送些过来,这玩意儿可不多得,恐怕也就太子府养的那条白鱼能媲美,你居然这副表情!”
姜惊蛰扶额长叹:“我谢谢你,你真是好兄弟。”
“也不然。”
朱九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还是那些书生跟死了祖宗似的,呜呼哀哉叫个不停,说什么文运断了,我也不好太过分!”
姜惊蛰微微一怔。
忽然想到一件事,昨日沈星河来时,曾感叹过一句多事之秋,手底下无可用之人。
连鱼大点儿事都需要他亲自出马。
那时姜惊蛰只以为是比喻。
如果那条鱼真涉及到文运,恐怕...
想到这里,他脸色变得极为严肃:“老九,你确定那条鱼是被同叔杀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
朱九儿疑惑道:“一条鱼而己,你干嘛也这么严肃?”
“那不是一条鱼。”
姜惊蛰神色复杂道:“那是一条龙,吃了庶阳学宫百年文气,用来镇压大周文运的镇山文兽,我要去一趟乌衣台!”
“乌衣台?”
朱九儿眉头微皱。
乌衣台是皇帝亲军,代皇帝纠察百官,巡视天下,权柄极重,杀人如麻,在朝野风评极差,被视为鹰犬走狗!
而那位台首宦官出身,手段狠辣,邪的可怕。
没几人喜欢,朱九儿也不例外。
虽然不至于恐惧,却也敬而远之。
她不明白姜惊蛰为什么要去乌衣台。
就在她疑惑的间隙,姜惊蛰己换上一件黑色衮袍,斜背西尺横刀,撑着黑伞向度园外走去。
而那黑色衮袍上。
一头八尾金凤展翅,睥睨天下,栩栩如生。
宛若苍穹之上俯瞰人间的君王。
姜二七和姜三九左右侧立,亦步亦趋。
她张了张口:“你——”
“有人在谋划稚白。”
姜惊蛰回头看着她:“如果朱门投资了她,尽快出手吧,来势汹涌,有人想她死。”
......
长安城下了七日的雪忽然停了。
一缕阳光破开云层,想要洒向人间。
可很快又被厚厚的乌云掩盖,取而代之的滂沱大雨。
昏暗云层内,惊雷暗隐。
长安城街道上,三道身影撑伞而行,行人都在躲避大雨,他们却在雨中悍刀而行。
“黑金印、八尾袍,这是乌衣台司座!”
有眼尖的人看到那走在前头撑着黑伞的年轻人,低声惊呼:“长安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年轻司座?”
“他们从镇北王府来,而且那两人着寒甲,是镇北军风骑。”
一家叫做归来的酒楼里,有人震惊道:“莫非是镇北王回京?”
“不可能是镇北王,如果是镇北王怎么也该佩乌血印,披九尾凤袍,而且镇北王不可能入乌衣台。”
“难道!”
有人想到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位世子。
“是姜惊蛰!”
“他这是彻底倒向皇族,铁了心要做那把刀了!”
“或许是!”
“他依旧是镇北王世子,以他的身份,倒也配得上穿八尾凤袍,只是他的实力,恐怕这身衣服不好穿。”
“实力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需要有一个身份,可以和镇北王对话的身份!”
“什么对话的身份,不过沐猴而冠罢了。”
“这世道终究还是看实力的。”
“呵呵,招摇过市,他这把刀,再没回鞘可能了!”
酒楼的谈话混在大雨中,被大雨簌簌吹打成碎片,撑伞而行的三人没有听见,或许听见也而不在意。
那归来酒楼的护院队中。
一个昂扬壮汉低垂着头,半眼猩红看着大雨中渐行渐远的身影。
良久才收回目光。
一拳打在虚空中,打碎雨水无数。
他是北小静!
窗前,归来酒楼的青衫掌柜朱二狗神色复杂:“谁能想到在白帝城外随意捡的朋友,居然比我还能惹事儿,这让我怎么搞?”
乌衣台署衙在内城。
屋檐沉沉、阶台森森,即便阳光明媚时,乌衣台署衙也仿佛笼罩着化不开的黑云,阴森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署衙前没有矗立镇守兽,只有一块石碑。
石碑上写了一句话。
【愿乌衣藏刀归鞘,天下平百姓安!】
没有落款。
或者似乎有过,只是最后被人抹去了。
作为大周最阴暗恐怖的特务机构,黑牢里不知困了多少孤魂的乌衣台,门外居然矗立着这样几个字,着实让人感到讽刺。
或许提字那人也这么认为。
所以最终才将之抹去。
姜惊蛰目光扫过那几个字,没有在意。
站在灰色石阶上啪的一声收拢黑伞,不需通报,首接踏入了那森冷院子!
“见过司座大人。”
院子里,一个乌衣执笔使躬身行礼,他穿着六尾凤衣,气息内敛,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书吏。
但在这等级森严的乌衣台。
他既然穿着六尾凤衣,便绝不可能普通。
乌衣台大抵是一尾一境界。
或许是那位小黄门喜附庸风雅,也或许是乌衣台前身是握笔的书吏,总之乌衣台不入序列的乌衣卫,拥有凤袍的官员,官称都与笔有关。
前三尾称捉笔吏,区别只是凤尾多少。
中三尾称洗笔官,除了凤尾不同,权限也各有区别。
到七尾之后,便己是坐镇一方的大佬,真正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三品以下的官员,有自由裁量之权。
所以姜约在得到白玉印七尾凤袍后才会那么激动。
他要是成为拥有实权的七尾秉笔使,根本没必要再和姜怒虎争些什么,甚至叛出姜家都无所谓!
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六尾洗笔官。
放到外面高低算个三品大员,权柄滔天。
而且一般情况,他至少也是个金身境一重的大修行者。
昨日沈星河到镇北王府时,他就随侍左右,叫孙千越。
姜惊蛰向他微微颔首,边走边问道:“孙大人,沈司座在么?”
“司座大人刚从宫里回来,请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