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纵使见惯场面的李源,也被这话语惊得咳嗽不止,“何时……,何时来了个如夫人,这睿王殿下是来寻夫人的,顺带督军?”
张通判摇摇头,“这等的事儿,谁敢去问,那睿王殿下瞧着斯文,但毕竟是皇子,谁敢多打听来?”
几步来到胡雪银屋外,未等差派,立在门外的一名老者,己上前接应,“张大人,胡大人所言带路之人,就是这位壮士?”
“回老先生的话,此乃我们官邸只是的捕头李源,年前曾往龙马营、西亭来回几次,更熟悉夜路。”
“好,今夜就辛苦李捕头了。”
老者拱手,十分有礼,一身灰色袍子,瞧着有些单薄,但这等大寒的天气,却不见老者畏畏缩缩,反而清风道骨,好似寒意乃方外之物,不足为惧。
“不敢,大人有事,尽管吩咐李源。”
老者带笑颔首,转身并推门而入, 不多时,李源与张通判听得屋里头悉悉邃邃之音,随着门板吱呀一声,从里拉开,李源赶紧退了一步,躬身立在门外侧边。
李源只看到墨色织金锦袍下头的鹿皮靴子,靴帮至靴筒处,绣着金线盘成的海水江崖纹,浪涛翻涌处,点缀着小珍珠和亮石,随着锦袍微动。
他不敢抬眸,但能嗅到一股沉水龙涎香味,近在咫尺,却莫名魄人心魂。
“胡大人留步,本王先行而去。”
“王爷辛劳,此等佳节,却还要奔波于旅程,于前线慰问将士,实乃我朝肱骨之典范,下官心生敬仰,自觉汗颜。”
“胡大人客气,适才你与本王所言,本王虽不了解,但大为赞叹,逢年过节遇到贼子入侵,胡大人身为曲州知府,却身先士卒,与边军配合,内里安抚百姓,外应强敌,实属不易。”
“下官惶恐,御敌之事,都依仗大将军上下,万不敢居功。”
睿王也不多言,转身看了一眼老者,老者躬身,“殿下,车马己备齐,随时可出发。”
“城门还没落闩吧?”
胡雪银赶紧回禀,“殿下放心,这两日恰逢元宵,城门落闩后延一个时辰,这会儿还赶得及出城。”
当然,就算赶不及,胡雪银也会差人开门。
睿王听来,微微颔首。
“走吧,六伯。”
老者听了睿王吩咐,恭敬道了声是,起身引路,一阵静意之后,胡雪银赶紧拉首李源的身子,“你带着老九去,一路上小心点。”
李源看着前头墨色背影,这才慢慢舒了口气。
实在太过紧张!
“殿下若有问话——”
“照实说就是,你这身份,万事还轮不到你来隐瞒。”
“如若问到夫人呢?”
李源最担心的是凤夫人之事,胡雪银一听,轻叹道,“殿下问了我几句,夫人的事儿,哪里瞒得住,抚台大人给夫人请功的折子……,殿下都知道了。”
再多,也来不及交代。
李源本想再多问几句,讨个心安,可时辰向晚,胡雪银催促道,“快些去就是,莫要耽误。”
幸好,一路上相安无事。
只是睿王殿下的车队不像想象中那么庞大,前后三辆马车,也不见丫鬟身影,护卫众人,穿着也不是皇家衣物。
实在低调。
出城之后,那个被睿王称呼为六伯的老者,又骑马走到他跟前来,“李捕头,此处出城,是否要过一处嵇炀山密林?”
李源赶紧点头,“大人,约莫二十来里地,就要进山了,也就是嵇炀山。”
“听得说屈非屈将军去岁年末,就是在此处被西徵贼子劫走?”
李源拱手,“回大人的话,正是。但还请大人放心,屈将军己被救回,正在龙马镇屈府养伤。”
老者听来,微微点头。
“屈将军福大命大,置之死地而后生,幸哉。”
话音刚落,前头马车忽然有人掀开帘子,瞧了过来,“六伯——”
老者闻声看去,“二公子,可有吩咐?”
李源也看了过去,只见车帘下头,露出一张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面庞,不曾蓄须,但一双瞳眸却熠熠生辉。
“六伯,骑马行走,你老人家不冷?”
老者听来,轻笑摇头,“多谢二公子体恤,老朽身子骨还算耐寒,倒是二公子,连日里来染了风寒,还是莫要再吹冷风,起了高热。”
车上男子吸了吸鼻子,鼻音浓厚。
“适之不曾说过,这曲州府如此寒冷,都大正月了,与寒冬无二。”
话还在半空,人己缩回去了。
车厢里头,还有另外一个三十多岁,将近西十岁的男人,此刻拥着大麾,抖抖嗖嗖,“时二,你若再要掀帘,别怪我翻脸!”
“阿嚏!”
威胁的话还没显示出威力,一连串的喷嚏,己让他儒雅随和的传召郎形象,全然俱毁。
“阿嚏——”
白凤几乎要疯了,他本就是白家混吃等死之人,哪里想到此次圣上竟是看中了他,选了他与顺义侯家的小子,做了传召郎。
带着圣旨以及圣上的口谕,大过年的不得歇一日啊,连夜赶往瑞丰。
幸得,半路就遇到了睿王殿下。
好了!
不用去瑞丰了,两人松口气,准备一路吃吃喝喝回京时,睿王开口,“你二人随我一道,往曲州府去。”
不要啊!殿下!
白凤眼里刚露出点不愿意,就被睿王察觉到,“阿凤,如若我不曾记错,你家侄儿此时还在凤且旗下从军。”
“是,那臭小子一事无成,竟还让殿下您惦记了。”
“那顺道去看看他。”
白凤:……我只是混吃等死的浪荡子,传召之事儿了结,您老人家就放了我吧。
可惜,有这贼心,无贼胆。
反抗的话语,哪里敢说出来,再看时衡家的儿子,倒是上道,马上躬身,“殿下如若不嫌,时二愿意跟随。”
睿王颔首,“你与凤且是同窗好友,如今正逢御敌之时,若能去慰问一番,也聊胜于无。”
“是,多谢殿下。”
于是,两个京城最有名气的浪荡子,憋着一肚子委屈,跟着睿王急行军,往曲州府而来。
快到曲州府时,时柏许心中起了咯噔,马车外头,他看到个熟悉身影!
那瘦削但精神十足的老者,——原来是带队前来会合的段六。
心中顿然惊涛拍岸,康德郡王府的段六,怎地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