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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蝴蝶
——杨志诚自述
我叫杨志诚，有个傻姑娘叫杨晴晴，从小就在我生命里上蹿下跳。
她啊，打小就冒傻气。小学时举着皱巴巴的纸船票，信誓旦旦说能带大家逃过世界末日，结果被家长堵在教室门口赔钱道歉。我蹲在花坛边啃冰棍，看她抽抽搭搭揪着校服裙角鞠躬，像只淋了雨的麻雀。那时候我就想，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初中她迷上隔壁班打篮球的混小子。切，我还以为啥极品呢，不就比我高一点，比我帅一点，比我白一点，比我家里有钱点，比我成绩好一点，比我性格好一点，比我会打篮球，这些我承认了，其他的，他算啥呀。当然，这些话我死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
她熬夜折的情书丑得像被猫抓过的草稿纸，我偷瞄一眼就嗤之以鼻："就这？"可当她攥着被退回的信封冲进女厕所嚎啕大哭时，我踹翻了走廊的垃圾桶。
后来我干了件蠢事。也因为这件蠢事，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开启了我和篮球之间的羁绊。我和那个男生打了个赌，一个月后，我将和他进行篮球比赛，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提的一个要求。他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我打完赌便后悔了，我根本没有任何信心能够赢他，在此之前，我从来没碰过篮球。那一个月，我一有时间就去练习，甚至在睡觉的时候，我还会在被窝里练习胯篮。
比赛那天很快到来。那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校服挤进人群时，我正被对方连进三个三分球。可她突然踮起脚喊"杨志诚加油"，嗓音脆得像刚摘的黄瓜——然后我就像打了鸡血，最后一个压哨球甚至蒙进了自家篮筐。
她扑过来搂我脖子时，我闻到她发梢有洗发水的味道。这傻子还把我汗湿的刘海全撸到脑后，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刚才超像流川枫！"其实我想告诉她，你踮脚时露出的那双带小花的袜子，比什么流川枫可爱一万倍。
我向那个男生提出了我的要求：全套《飞鸟集》。那小子递书时满脸不可思议，大概觉得我该勒索他一辆山地车。没办法，谁让杨晴晴喜欢。她好像从小就对文学很感兴趣，这也导致她语文一首以来都名列前茅。想出“全套《飞鸟集》”的想法也是因为前段时间无意间听到她和她的小姐妹们提起想要。
当她抱着精装书在夕阳里转圈，刘海被风吹成蒲公英时，我突然希望泰戈尔能写本《如何让青梅竹马开窍》。
高中军训她晕倒，我背着她往医务室跑。她滚烫的呼吸喷在我后颈，轻得像蝴蝶振翅。校医说只是中暑，我却盯着她颤动的睫毛数了整整三百下。元旦晚会那天，我偷藏了个印着她名字的橙黄色气球，在顶楼天台放到它变成夜空里的小光点。
后来她因为身体原因进了医院，我很担心她。在去探望她时，我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走完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我拐弯抹角的和她表明了心意。原以为她文学素养这么高肯定能听懂，没想到她还是一副傻样盯着我。欸，算了，杨晴晴，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再和你说吧。
可是，没有下次了，她还是没能等到我们，我们谁也不知道她竟然病的这么严重。她还是离开了我们。杨晴晴，我的告白还没说给你听呢…
她走后的那天晚上，我在手机里发现17条未读语音。最后那条背景音有监护仪的滴滴声，她气音轻轻地说："...我也喜欢你。"当时我正在拆她送的夜光手表，表盘在黑暗里发出荧荧绿光，像她初中时总别在校服上的萤火虫胸针。
现在我去看她时总带一束紫色绣球花。墓碑照片上的她定格在十六岁，齐刘海下眉眼弯弯。有次墓碑上停下只紫纹白蝶，在"杨晴晴"三个字上久久不飞走。
蝴蝶最后停在我相机镜头上。晴晴，你看，我终于学会对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