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女
——陈桉自述
我叫陈桉,十七岁那年,我转学回到德川市最好的高中。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我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许暮沉一起爬过老城墙,在护城河边放过纸船。后来因为父亲工作调动,我们全家搬走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听说许暮沉也在这所学校,今年高一。"妈妈帮我整理校服领子时这样告诉我。我心里涌起一阵期待,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找这位发小叙叙旧。
转学第一天就兵荒马乱。我在走廊狂奔,拐角处猛地撞上了一个女生。她"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
我看了一眼手表,离上课只剩三分钟,班主任的晚自习绝对不能迟到。我咬了咬牙,没等她反应,我就继续冲刺。
第二天午休前,我去高一二班找到了许暮沉。几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但笑起来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
"陈桉哥!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他用力拍我的肩膀,聊起分别这些年的经历。
聊完后,我转身准备离开,没走几步,肩膀突然一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大力将我整个人转了过去。领子一紧,我被猛地拉近——近到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是昨天那个女生。此刻她气鼓鼓地瞪着我,嘴唇快速开合着,但我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她长得有点像那个演员章若楠,生气时脸颊微微泛红的样子格外生动。
这是我第一次被家人以外的异性靠得这么近,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我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大声,咚咚地震着耳膜。
"...所以你就这么跑了?连帮我把书捡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声音终于传入我的耳朵。
"真的很抱歉,"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道歉。这时上课铃突兀地响起,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我得走了,下次再好好道歉!"我转身跑开,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跑过转角时,我摸了摸胸口,心跳还是快得不像话。奇怪,明明只是被一个女生揪了领子而己。
命运似乎特别喜欢开玩笑。一周后,学校广播站选拔新人,我代表高二的广播员在讲台底下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很争气,在六十多个人里脱颖而出,成为了我后面一年的搭档。我伸出手:“你好,我叫陈桉,以后就是你的搭档了。”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回握我的手时,我的手被捏的生疼。但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宁嘉。
"现在的女生手劲都这么大吗?"松开后我甩着手小声嘀咕,却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刻,我知道她不是真的讨厌我。
时间像沙漏里的细沙,不知不觉间流逝。每天下午放学的广播成了我最期待的时候。我发现她认真工作时会不自觉地咬下唇,紧张时右手指尖会轻轻敲打桌面,开心时眼睛会弯成月牙。
期中考试后的一次广播,宁嘉明显心不在焉。后来我才知道她考试考砸了,掉出了年级前八十。回到广播室收拾东西时,我悄悄把一杯热可可放在她面前。
"喝点甜的,心情会好。"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假装没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我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艺术节那天,宁嘉和我作为主持,穿上了礼服。我在后台帮忙调试设备,看到她一袭白裙走出来时,呼吸都停了一拍。她平时总是扎着马尾,今天却把头发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上,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看什么看?"她注意到我的视线,耳朵尖微微发红。
"看你好看呗。"我脱口而出,然后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我们的主持都很成功,宁嘉清澈的嗓音赢得全场掌声。谢幕时,她的目光穿过人群找到我,我们相视一笑,那一刻仿佛有种只有我们懂的默契。
我一共帮助过她两次。
第一次说来也真的是巧合,我发现她被几个混混尾随,立刻冲上前拽着她的手腕跑。混混们见我们跑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后,悻悻离开。宁嘉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把她带进24小时便利店,手忙脚乱地掏纸巾给她擦眼泪。
"疼..."她小声抗议,原来我不小心蹭到了她脸上的擦伤。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道歉,笨拙的样子逗笑了她。看着她破涕为笑,我突然觉得,能让她笑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第二次可能因为上天注定要我去解救她,我从一条分岔路口走出,撞见了疯狂奔跑的她,来不及多说,她拉住我就往前跑,拐到了一个巷子口。
"别出声。"她压低声音,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袖,我重新用手回握着她。我们贴墙蹲着,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她的发香混着淡淡的汗水味,让我有些眩晕。
她有些害怕地朝我怀里瑟缩,我也下意识地抱住了。她的发圈不知怎么勾住了我领口前的纽扣。
但我们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混混走远,然后默契地分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她头发上掉落一片枫叶,我将它取下,看到了她比枫叶还红的脸。
高中毕业季来得很快。我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宁嘉来参加我的庆祝聚会。送她回家的路上,夜风轻柔,星光满天。
"等我一年,"她突然说,"我也要考你的学校。"然后很凶地补充,"不许早恋。"
我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还用你说?我肯定等你啊。
她高考前一周的深夜,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宁嘉的短信:"我害怕。"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我心疼得不行。
我立刻回复:"别怕,我在这里等你。一首等。"
后来她果然考上了。报到那天,我作为志愿者站在校门口,看到她拖着行李箱走来时,故意板着脸说:"学妹,需要帮忙吗?"
她抬头,我们相视而笑,像两个共谋恶作剧的孩子。
大学西年像一场美梦。我们一起泡图书馆,我为她笨手笨脚地煮红糖水,她在我熬夜赶论文时送来宵夜。我们吵架又和好,在樱花树下接吻,在操场上数星星。毕业后我们又一起读了两年研究生,然后开始计划未来。
求婚是在她生日那天。我偷偷买了她最喜欢的那款戒指,在她吹灭蜡烛后单膝跪地。宁嘉哭得像个孩子,伸出手指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她一连说了三遍,然后扑进我怀里。
我们决定去新西兰举行婚礼,因为宁嘉说那里的星空最美。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一切,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让我移不开视线。
"陈桉,我们要在特卡波湖边宣誓,那里的好牧羊人教堂小小的,但能看到整片银河..."她靠在我肩上絮絮叨叨,我一边应着,一边心想:这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飞机失事前的最后几秒,我紧紧抱住宁嘉,把她护在身下。巨大的轰鸣声中,我听见她喊我的名字。
"别怕,"我在她耳边说,"我在这里。"
就像多年前那个小巷,就像每一次她需要我的时候。恍惚间,我看到我们站在特卡波湖边,夜空繁星如瀑,她穿着白纱向我微笑。
宁嘉,对不起。
这辈子没能给你完整的婚礼。
下辈子,我一定早早找到你。
不再让你等那么久。
下辈子,我们要第一眼就相爱。